“在你二十岁左右的时候，那家人托镇子上的人找到我，当时我很恐慌，一口咬死，决不承认。”
程莲莲的双手紧紧握住纸巾，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下了班，我连家都没敢回，直接来找妈，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妈。
妈听后脸色骤变，她迅速关上了房门，生怕被你听到。”
程莲莲指着写字台旁边的木头椅子说道：
“当时妈就坐在那个椅子上，神情慌乱的不知所措。
妈说，当初他们抛下两个月的你不管不问，现在长成大姑娘了却要领走，这不是在要她的命嘛。”
程莲莲再次抽出纸巾，捏住一侧鼻翼，猛地发力，鼻腔里发出“嗤——咻！”的闷响，
“爹当时不在家，妈也没了主意，问我该怎么办。”
程莲莲说到这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告诉妈，想领走没那么容易，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轻轻洒落。
不似白昼那般刺眼，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
墙外，那棵老槐树的粗壮树干，被光影越拉越长。
早已分不清到底是树的影子还是夜的轮廓。
此刻，老宅更显得古朴而庄重。
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
固执地守望着脚下的这片热土。
……
听着二姐的哭诉，七七的心像被无数个针扎了一样，一阵阵地抽痛。
她坐在那里，身体僵硬，抬不起头，也不敢抬头。
像一个罪人一样，将额头重重地顶在膝盖之上。
任由泪水和鼻涕肆意洒落在大腿面上。
“自己家的孩子都已经够多了，却还要收留一个别人的孩子，你知道我们家有多难吗？”
二姐的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
敲打着七七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是啊，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善根，
才能做出如此大爱的决定？
……
恍惚间，她仿佛穿越了时空，
回到了那个充满温馨的小院，
梨树上的梨花如雪般绽放，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
刹那间，
七七想起了，
和蔼可亲的爷爷，
还有爷爷那长长的、银白色的胡须。
轻轻依偎在爷爷的肩头，听爷爷讲述着，古老的神话故事。
想起了，日夜操劳、憨厚朴实的爹。
想起了，温柔善良、勤劳能干的妈。
……
灯光下，程莲莲的身影显得格外疲惫。
她的声音已近沙哑，几乎到了说不动话的地步，
但那双充满复杂情感的眼睛里，
却依然闪烁着不屈与歉意。
“小时候我打你最多，也最狠，我承认我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你身上。”
程莲莲带着无法言喻的痛楚艰难的开口。
她直起腰，仰起头，闭着眼，表情痛苦地左右晃动着脑袋。
仿佛试图摆脱那些纠缠她多年的记忆和情绪。
她知道，那些曾经的暴力行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是无法被原谅的。
“我没忘，你也应该没忘。”
程莲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聚着所有的勇气：
“记仇就记仇吧，随便你怎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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