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疑虽从长琴处得知她有苦衷，可亲耳听她说出“不喜”“对君无感”还是觉得心痛难耐，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瞬间殿内温度降到零下。
萧橘白被他吓得后退，噙着眼泪像只惊慌的小宠一般看着他：
“打…打人是妖犬…”
正当萧橘白忐忑不安时，门外传来叩门声，司执端着一碗药进来：“神君，该用药了。”
“出去！”江疑头也不回地呵道。
“什么药？”萧橘白吸溜着鼻子探头问道，可还没等司执答话，她的脑袋又被江疑掰了回来，“…什…什么药？”萧橘白看着他问。
“无需仙子费心。”江疑依旧盯着她，言语之间没有一丝温度。
听得江疑此言，萧橘白心中苦涩，委屈得想捶人，可想到曾经过往，还是把委屈咽了又咽。
那边，一直在旁观的司执没来由的一颤，心说：这和妙云说的不一样，既无重逢之喜也无团圆之乐，不见抱头痛哭却有几分剑拔弩张之意。
正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院内突然传来闯宫之声。
“江疑，你个老气儿鬼！老铁树！你把我徒弟拐哪儿去了？！”骂骂咧咧，来的正是白敛，“赶紧把我徒弟交出来，不然我拆了你这启灵宫！”
一瞬间，司执竟觉得这声音是那么悦耳。
“二…”萧橘白闻声刚想喊二师父救命，可看到江疑不善的眼神，瘪瘪嘴又把话咽回去了。
“看好她。”
江疑吩咐一声，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衣装，扔她一件披风，扭头就走。
“神君，药…”司执小声提醒，可江疑却似充耳未闻，甩手就走，于是寝殿之内就剩下萧橘白和司执大眼儿瞪小眼儿。
“……”
司执把药放下，默默回身把门一关，毫无形象地蹲在殿内门口处，堵着门不动。
“……”
萧橘白看了看自己露肩露大腿的衣着，裹好披风也坐下不说话。
外面，以白敛声音为主吵做一团，萧橘白听着也不敢出去，说是不敢，其实内心深处还是不舍，披风上有她思念了太久的香气。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后，院内声音渐小，萧橘白也憋不住了，开口问道：
“司执仙官，这是什么药？”
“神君疗伤稳灵所用。”司执答。
“疗伤稳灵？”萧橘白疑惑，默默挪到药碗边闻了闻，确是些稳固灵气治内伤的灵宝药草味道，“神君因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因…您…”司执说着，干脆坐在门口堵门，“仙子其实您错怪神君了。”
“什么？”萧橘白没懂他是何意。
“当年，从极渊上，神君术法受限仅凭肉身驱神兵毁魔器以至身受反噬重伤，仙子跳崖时又震散了神君一半的真身灵气，两伤同发本就非常人所能承受…而神君，又因悲痛欲绝以至心脉受损，伤重程度就连药王看后也都束手无策，只说用药慢慢将养数千年后或可痊愈…”
说着，司执抹了抹眼泪。
萧橘白闻言，眼圈红着却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司执看她模样，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后来，还是长琴神君来看，给了小仙一张仙方，说要送神君回符惕山，以金莲为引仙山灵气将养配仙方调养，闭关百年，或可早些痊愈。可是神君心念仙子怕仙子无处魂归，不肯回仙山将养，而是托着病体寻遍碧落黄泉，雪崖、从极渊、忘川河，甚至为寻仙子一丝痕迹数次入黑水…”
虽司执话未说完，但萧橘白已心疼难忍，她太了解从极渊和黑水河的冰冷了，刺骨之寒伤重的江疑如何受得…
司执越说越激动：
“仙子您说神君不顾魔界生灵之苦，您可知，若无神君执意相护，魔界早在鬼卿死后就被天族侵占，又哪会有今时之日。当年为夺魔界，天君以已捕魔间丢失为由派兵截断魔界衣食之源，夜荼妖主暗中照拂鬼卿遗族被天君知晓险些大祸，也是神君尽力庇护才保得妖主无虞，后为解魔族之困神君又命妖主重建食肆，以其为掩，周转妖、冥两界资源才使得魔界不至饿殍遍野…
十数年来，为保各界平安神君心神忧损以至伤病每每复发，就连后园的白芥藤都已现枯槁之色…可就算如此神君还是不愿回仙山闭关，因为神君怕，怕有朝一日您回来看到这天下生灵涂炭会伤心。”
萧橘白听着司执说的桩桩件件，再也忍不住落了泪，紧忙擦了擦：
“这些从未有人与我说过…”
“还有这点心…”司执指了指茶案上的半盘糕点，“神君担心您的魂魄游于天地之间时无香火衣食可受，便吩咐妙云每日都要准备一些您爱的衣食送至您以前最喜欢去的地方，虽然这些吃食到最后都会被完整的送回来，可十数年从未停歇…”
说至此司执也擦了擦滑落的眼泪，“您不知道，那日见妖界送回的糕点少了两块儿时神君有多激动…小仙知道，您的心中还念着神君，否则以您的性子也不会任神君将您拘在启灵宫，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说些绝情之语，惹两处伤心？”
“正因我心中有他，所以我才必得如此…”萧橘白紧紧握拳，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当年若不是我，他便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吃那么多的苦，他身负六界之责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他比肩而立的伴侣而非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凡人仙子，所以我们必须分开，只有这样才能护他永安…”
“本君以为，倒也不必。”
萧橘白正说着就听门外江疑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然后门一开就呼噜呼噜进来好几位，为首的正是江疑。
“大师父，二师父…”
白敛眼圈红红地看着徒弟，“嗯”了一声上前拉住她：
“药儿乖，为师…”
“二师父，您怎么了？”
萧橘白吸溜吸溜鼻子，毫无形象地撩起披风擦了擦快落下的眼泪鼻涕。
“为师…对不住你…”
白敛摸了摸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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