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位于灵霄城北三十里外，原是前朝古战场，白骨遍野，怨气冲天。平日里除了采药人和盗墓贼，鲜有人至。月晦之夜，此地更是阴风怒号，鬼火飘摇，宛如幽冥地府。
子时二刻，联富抵达乱葬岗外围。
他藏身在一棵枯死的古槐树上，收敛气息，目光穿透夜色，望向岗顶。
那里已被人为清理出一片空地，中央垒起九层白骨祭坛。祭坛高达三丈，每层都刻满血色符文，在黑暗中散发着妖异红光。坛顶插着七面血幡，幡面上绣着狰狞鬼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祭坛四周，十二名身着黑袍的魔修按地支方位盘坐，每人面前都燃着一盏幽绿的魂灯。更外围，三十名血魔殿弟子手持血色长刀，严阵以待。
而祭坛正前方，一个枯瘦如柴的黑袍老者负手而立。他面容干瘪，眼窝深陷，但双目却闪烁着骇人的血光，正是“血魂”鬼厉。
“时辰将至。”鬼厉沙哑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祭品可备好了？”
一名魔修躬身道:“回大人，八十一名童男童女都已喂下‘迷魂散’，关在地牢中。只等子时三刻，便可开坛血祭。”
鬼厉点头:“很好。血祭之后，老祖分身将降临此地，赐下‘血魔真种’。届时尔等皆可修为大进，为我血魔殿立下汗马功劳。”
“多谢大人栽培！”众魔修齐声道。
联富在树上听得清楚，心中杀意翻腾。
八十一名童男童女！这些魔修竟要拿无辜孩童的性命来举行邪祭！
他强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继续观察。
鬼厉抬头望天，残月已至中天，黯淡无光。他掐指算了算，沉声道:“子时三刻已到，开坛！”
“是！”
十二名魔修同时起身，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文响起，祭坛上的血色符文逐一亮起，七面血幡猎猎作响，幡面上的鬼首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咆哮。
地面开始震动。
乱葬岗下埋葬的无数尸骨中，丝丝缕缕的怨气被抽取出来，汇入祭坛。怨气凝聚，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缓缓旋转。
“献祭品！”鬼厉喝道。
四名魔修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地牢入口。
就是现在！
联富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鬼魅般从树上掠下。人在半空，双手已结印完毕，太极领域轰然展开，笼罩方圆三十丈。
“什么人？！”鬼厉第一时间察觉，猛然转身。
但联富的速度更快。
“阴阳轮转，镇！”
黑白二气如怒涛般涌出，化作一座巨大的太极图虚影，当头压下。那四名走向地牢的魔修首当其冲，被太极图碾过，连惨叫都没发出，便化作四团血雾。
“敢坏我好事！”鬼厉勃然大怒，枯瘦的手掌一抓，祭坛上一面血幡飞入手中。
他挥动血幡，幡面上的鬼首喷出漫天血光，与太极图撞在一起。
“轰——！”
气劲爆裂，地面被炸出一个深坑。太极图虚影晃了晃，但并未破碎，反而将血光尽数吞噬转化。
鬼厉脸色微变:“太极之力？你是太极传人！”
“正是。”联富落地，负手而立，太极图在身后缓缓旋转，“鬼厉，你拿孩童性命血祭，天理难容。今日我必斩你于此！”
“狂妄！”鬼厉狞笑，“区区炼虚境，也敢在老夫面前嚣张？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合体境！”
他猛地将血幡插入地面，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血海无涯，万鬼来朝！”
咒文声中，乱葬岗地面裂开无数缝隙，一具具腐朽的尸骸从中爬出。这些尸骸眼中闪烁着血光，发出低沉的嘶吼，如潮水般涌向联富。
尸傀术！
这是血魔殿控制尸体的邪术，被控制的尸骸不惧疼痛，力大无穷，且带有尸毒，极难对付。
眨眼间，上百具尸骸已将联富团团围住。
联富面不改色，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踏出，太极领域内的阴阳二气开始剧烈流转。靠近他的尸骸如同陷入泥沼，动作变得迟缓，身上的血光也迅速黯淡。
“太极领域？”鬼厉瞳孔一缩，“你竟能施展如此完整的领域？不对，你隐藏了修为！”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对手。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血魂幡，起！”
鬼厉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落在血幡上。血幡光芒大盛，幡面上的鬼首猛然睁眼，射出七道血色光束，每道光束都锁定了联富的一个要害。
这七道光束快如闪电，且蕴含神魂攻击，专破护体真气。
联富却不闪不避，只是双手在胸前画圆。
太极图虚影随之旋转，形成一个黑白漩涡。七道血光射入漩涡中，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鬼厉终于色变。
他这血魂幡是地阶上品魔器，配合《血海经》施展，便是合体中期修士也要避其锋芒。可联富竟能轻易化解，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炼虚境的认知。
“该我了。”联富声音平静，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鬼厉遥遥一斩。
阴阳割昏晓！
这一次，他没有压缩整个领域，而是将阴阳二气凝聚成一道薄如蝉翼的无形之刃。刀刃过处，空间都出现细微的涟漪。
鬼厉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疯狂催动血魂幡，幡面上七只鬼首同时飞出，迎向无形之刃。
“噗噗噗……”
鬼首如同纸糊般被切开，连阻挡一瞬都做不到。无形之刃去势不减，斩向鬼厉脖颈。
“血遁！”鬼厉厉喝一声，整个人化作一团血雾，向旁横移三丈。
“嗤——”
血雾被刀刃擦过，鬼厉闷哼一声，左肩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
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已受重创。
“好！好！好！”鬼厉连说三个“好”字，眼中血光暴射，“老夫纵横灵界百年，还是第一次在炼虚境小辈手下吃亏。小子，你今日必死！”
他双手猛地按在血魂幡上，厉声念咒:“以我精血，唤老祖真身！血魔降世，万灵俯首！”
随着咒文，鬼厉本就干瘪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仿佛全身精血都被血魂幡抽走。而血魂幡则疯狂膨胀，化作一面三丈高的巨幡，幡面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血色身影。
那身影虽看不清面目，但散发出的威压却让整个乱葬岗的空气都凝固了。
血魔老祖的一缕真神降临！
“小辈，受死！”血色身影发出低沉的声音，一只遮天巨手从幡中探出，抓向联富。
这一掌之威，远超之前的分神。掌风所过，空间扭曲，地面龟裂，连太极领域都开始剧烈震颤。
联富面色凝重，知道这一击不能硬接。
他身形急退，同时双手结印，丹田内的太极图疯狂旋转，黑白二气如江河决堤般涌出。
“太极无量，阴阳化生！”
黑白二气在空中交织，化作一幅巨大的太极图，挡在巨手之前。
“轰隆隆——！”
掌图相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冲击波横扫四方，祭坛崩塌，十二名魔修被震飞出去，七窍流血。那三十名弟子更是死伤大半，哀嚎遍野。
太极图剧烈震颤，表面出现道道裂纹，但终究挡住了这一掌。
联富嘴角溢血，但眼中战意更盛。
他能感觉到，在压力之下，丹田内的太极图正在发生某种蜕变。原本虚幻的图影逐渐凝实，黑白二气开始与肉身融合。
这是突破合体境的征兆！
“再来！”联富不退反进，主动冲向血色巨手。
“找死！”血色身影怒喝，巨手再次拍下。
这一次，联富没有防御，而是将全身真气凝聚于右拳，对着巨手一拳轰出。
拳出，无声。
但拳锋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
太极破虚！
这是《太极本源诀》第八重的杀招，以阴阳二气破碎虚空，威力无穷。但施展此招需要消耗大量真元和神魂，若非生死关头，联富绝不会动用。
“轰——！”
拳掌相交。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血色巨手从掌心开始崩碎，裂痕如蛛网般蔓延，眨眼间便蔓延至整条手臂。
“不可能！”血色身影发出不敢置信的怒吼。
但怒吼很快变成了惨叫。
太极破虚的拳劲顺着巨手逆流而上，轰入血魂幡中。幡面剧烈震颤，上面的血色身影开始扭曲、淡化。
“小辈，老祖记住你了！他日必取你性命！”血色身影留下这句狠话，彻底消散。
血魂幡光芒黯淡，缩回原来大小，从空中坠落。
鬼厉面如死灰。
他耗尽精血召唤老祖真神，本以为能轻易斩杀联富，没想到连老祖真神都被击溃。此刻他精血耗尽，修为大跌，连站都站不稳。
“该结束了。”联富一步步走向鬼厉。
每走一步，身上的气息就强盛一分。在刚才的战斗中，他终于踏破了那层屏障，正式踏入合体境！
丹田内的太极图彻底凝实，与肉身、神魂完美融合。现在的他，举手投足间都能引动天地之力，实力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
鬼厉看着步步逼近的联富，眼中闪过疯狂之色。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他猛地咬断舌尖，喷出一口心头血，双手结出最后一个印诀，“血魔解体，同归于尽！”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表面出现道道裂痕，血光从裂痕中透出。
这是血魔殿的禁忌之术血魔解体大法，以自爆为代价，与敌人同归于尽。一旦施展，施术者魂飞魄散，但爆炸的威力足以重创甚至杀死合体后期修士。
“想自爆？”联富眼神一冷，右手虚握。
太极领域瞬间收缩，将鬼厉牢牢禁锢。领域内的阴阳二气疯狂涌入鬼厉体内，压制他膨胀的真元。
“不——！”鬼厉发出绝望的嘶吼。
但已经晚了。
在太极之力的压制下，他的自爆被硬生生打断。膨胀的身体开始萎缩，裂痕中的血光逐渐黯淡。
几个呼吸后，鬼厉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联富走到他身前，伸手一抓，将血魂幡和鬼厉的储物袋收入囊中。
此时，祭坛已毁，十二名魔修死的死逃的逃，三十名弟子也所剩无几。联富没有追杀那些小喽啰，而是快步走向地牢入口。
地牢建在地下，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血腥气。
联富破开牢门，看到里面关着八十一名孩童，大的不过十岁，小的只有五六岁。他们都被喂了迷魂散，昏睡不醒，但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
“该死！”联富咬牙，心中对血魔殿的杀意更浓。
他仔细检查，发现这些孩童只是昏迷，并未受到实质伤害，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怀中的灵狐佩微微发烫。
联富注入真气，苏媚儿的声音传来:“联富哥哥，其他六处据点已全部捣毁，击杀魔修四十三人，俘虏十七人，缴获物资无数。你那边如何？”
“鬼厉已死，血祭仪式被破坏，孩童都救出来了。”联富回道，“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你派人来接应，将这些孩童送回各自家中。”
“太好了！”苏媚儿的声音带着喜悦，“我这就安排。对了联富哥哥，学院那边有动静，秦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在调集人手。”
联富心中一凛:“我知道了。你小心行事，不要暴露身份。”
“嗯，你也是。”
传讯结束，联富看着地牢中的孩童，陷入沉思。
鬼厉已死，血祭仪式被破坏，血魔殿在灵霄城的布局算是被打乱了一角。但秦岳还在，血魔殿的主力还在，这场斗争远未结束。
而且，他突破合体境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他将成为血魔殿的眼中钉、肉中刺，处境会更加危险。
“必须尽快整合各方力量。”联富心中暗道。
他想起苏媚儿之前提到的，与血魔殿有血仇的十五个家族。如果能将这些力量凝聚起来，形成联盟，或许能与血魔殿抗衡。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解决秦岳这个内患。
“等将孩童送回，就该回学院了。”联富眼中闪过寒光，“秦岳，我们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与此同时，灵霄学院，秦岳的书房。
烛火摇曳，将秦岳阴沉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手中捏着一枚碎裂的玉简，那是赵无极的本命玉简。玉简碎裂，意味着赵无极已经死了。
“废物！”秦岳将玉简狠狠摔在地上，“连个炼虚境的小子都对付不了，白白浪费老夫多年栽培！”
书房中除了秦岳，还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文若海，依旧摇着折扇，但神色凝重。另一个是个黑袍人，全身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面目。
“大长老息怒。”文若海开口道，“赵无极虽死，但我们的计划不能停。血魔老祖那边……”
“老祖刚才传讯，他在乱葬岗的一缕真神被灭了。”黑袍人沙哑地说道，“鬼厉也死了，血祭仪式被破坏。”
“什么？！”秦岳猛地站起，“这怎么可能？鬼厉是合体境，还有老祖真神相助，谁能杀他？”
“是那个叫联富的小子。”黑袍人道，“老祖说，此子已经突破合体境，且身怀完整的太极传承，实力不在合体中期之下。”
秦岳脸色变幻不定。
他原本以为联富只是个有点天赋的年轻人，翻不起什么大浪。所以才会用护法长老的职位稳住他，准备慢慢收拾。
没想到，此子成长速度如此惊人，短短三天就从炼虚巅峰突破到合体境，还斩杀了鬼厉这样的老牌魔修。
“此子不能留了。”秦岳眼中杀机毕露，“必须尽快除掉，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大长老打算如何做？”文若海问道。
秦岳在房中踱步，沉思片刻，忽然冷笑:“他不是护法长老吗？老夫就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道手令。
“三日后，学院将护送一批重要物资前往‘天剑宗’，作为两派结盟的贺礼。这批物资价值连城，且路线经过‘黑风岭’，那里是血魔殿活动频繁的区域。”
秦岳将手令递给文若海:“你去通知联富，就说此次护送任务关系重大，由他全权负责。另外，调拨给他二十名学院精锐，务必确保物资安全送达。”
文若海接过手令，迟疑道:“大长老，黑风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血魔殿真的在那里设伏，联富恐怕凶多吉少。但若是他成功完成任务，岂不是立下大功，声望更盛？”
“他成功不了。”秦岳阴冷一笑，“因为血魔殿会在黑风岭布下天罗地网，出动三位‘天罡’级高手。联富再强，也必死无疑。”
文若海恍然大悟:“大长老是想借刀杀人？”
“不错。”秦岳点头，“而且老夫已经和血魔老祖谈好了条件:他们杀联富，我们提供物资路线和防卫布置。事成之后，老祖会助老夫突破大乘境，并支持老夫掌控灵霄学院。”
“那批物资……”文若海有些心疼。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秦岳摆摆手，“一些资源罢了，若能换来联富的命和老祖的支持，值得。”
黑袍人这时开口:“大长老深谋远虑。不过老祖让我提醒您，联富身上有太极残片，此物老祖志在必得。若大长老能助老祖得到残片，老祖承诺，将来攻下灵霄城，您就是城主。”
秦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请转告老祖，老夫必当竭尽全力。”
“如此甚好。”黑袍人起身，“那在下就先告辞了，三日后黑风岭见。”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缕黑烟，从窗口飘出。
书房中只剩下秦岳和文若海。
“若海，此事交给你去办。”秦岳沉声道，“务必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弟子明白。”文若海躬身，“不过大长老，联富身边那些女子……”
“那些小丫头？”秦岳冷笑，“她们背后的家族确实有些势力，但群龙无首，成不了气候。等联富一死，老夫自有办法收拾她们。”
“那秦小姐那边……”文若海欲言又止。
提到秦雨薇，秦岳的脸色阴沉下来。
这个女儿，从小就和他不亲。最近更是屡次顶撞他，甚至还暗中调查他的行踪。若不是亲生骨肉，他早就……
“雨薇那边，你派人盯着，别让她坏事。”秦岳冷冷道，“等老夫掌控学院，再好好管教她。”
“是。”文若海应道，转身退下。
书房重归寂静。
秦岳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残月，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联富，别怪老夫心狠。要怪就怪你挡了老夫的路。这灵霄城，这学院，都该是老夫的……”
第三节 听雨轩的访客
联富回到听雨轩时，已是寅时三刻。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他将救出的孩童交给苏媚儿派来的人后，便径直回返学院。一路上，他收敛气息，避开了所有耳目。
院中，池水依旧清澈，梅树静静伫立。
联富推开房门，却看到房中已有人在等候。
是秦雨薇。
她坐在书案旁，手中捧着一卷古籍，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清冷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秦姑娘？”联富有些意外，“这么早，有事吗？”
秦雨薇放下书卷，起身道:“联富长老昨夜不在院中。”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联富心中微凛，但神色不变:“出去办了点私事。秦姑娘在等我？”
“是。”秦雨薇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我昨夜在父亲书房外偷听到的，关于你的消息。”
联富接过密信，展开一看，脸色渐渐凝重。
信上详细记载了秦岳与黑袍人的对话内容，包括黑风岭的陷阱、三位“天罡”级高手的埋伏、以及秦岳与血魔老祖的交易。
“这……”联富看向秦雨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秦雨薇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痛苦之色:“父亲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父亲了。自从三年前母亲去世后，他就变得越来越陌生。现在更是与魔道勾结，残害同门，我……”
她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错下去，更不能看着你无辜送死。”
联富沉默片刻，问道:“你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秦雨薇抬起头，眼神坚定，“这意味着背叛父亲，背叛家族。但若是不这么做，我会良心不安。”
联富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他能感觉到秦雨薇的挣扎与痛苦。一边是血脉至亲，一边是道义良心，无论选择哪一边，都要承受巨大的煎熬。
而她选择了道义。
“谢谢你，秦姑娘。”联富郑重道，“这份情，我记下了。”
秦雨薇摇摇头:“不必谢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过联富长老，黑风岭之险，远超你的想象。血魔殿‘三十六天罡’中，排名前三十的都是合体中期以上高手。若真如密信所说，出动三人，你绝无胜算。”
“我知道。”联富将密信收起，“但这一趟，我必须去。”
“为什么？”秦雨薇不解，“明知是陷阱，为何还要去？”
“因为这是阳谋。”联富走到窗边，望向天边渐亮的晨光，“秦岳以护送物资为名，命我前去。我若不去，便是违抗长老会命令，他会以此为由剥夺我的长老之位，甚至治我的罪。我若去，便是自投罗网。”
他转身看向秦雨薇:“所以这一趟，我必须去。不但要去，还要成功将物资送到天剑宗。”
“可是……”秦雨薇还想再劝。
联富却笑了:“秦姑娘放心，我自有计较。秦岳想借刀杀人，我何尝不能将计就计？”
他看着手中的密信，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三位‘天罡’级高手，确实难对付。但若是他们内部先乱起来呢？”
秦雨薇一愣:“你的意思是……”
“血魔殿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联富解释道，“‘三十六天罡’之间，为了排名和资源，明争暗斗不断。若是我能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这太冒险了。”秦雨薇担忧道。
“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哪有不冒险的？”联富洒然一笑，“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秦姑娘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要见你父亲一面。”联富眼中闪过寒光，“有些事，该当面说清楚了。”
秦雨薇脸色一变:“这太危险了！父亲现在视你为眼中钉，你去见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恰恰相反。”联富摇头，“现在我去见他，他反而不敢动我。因为我在学院中公开露面，若是突然失踪或死亡，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头上。秦岳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种蠢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要通过这次见面，确认一些事情。”
秦雨薇看着联富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他，只能轻叹一声:“好吧，我帮你安排。不过你要答应我，万事小心。”
“我会的。”联富点头，“另外，秦姑娘，这段时间你也要小心。你父亲若是发现你偷听他的谈话，恐怕会对你不利。”
“我知道。”秦雨薇垂下眼帘，“我会小心的。”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秦雨薇便告辞离开。
联富送她到院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秦雨薇、苏媚儿、林清婉……这些女子，每个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帮助他。这份情谊，他必须珍惜，也必须守护。
“黑风岭……”联富喃喃自语，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那就让我们看看，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他回到房中，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刚刚突破合体境，需要巩固修为。而且，他要为三天后的黑风岭之行，做好万全准备。
太极图在丹田缓缓旋转，黑白二气流转周身，滋养着每一寸经脉。
联富的心神渐渐沉入修炼之中。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
新的一天，新的挑战，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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