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成把文件轻轻放桌上，转身要走。
“等等。”佘遵忽然喊住他。
“嗯？”潘正成停住。
“月球基地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五十多个模块已就位，明年能装完。
后续用运输器运上去，两三个月内组装。
现在卡在‘怎么在月球上拼乐高’上——没重力，零件老飘，人一动就撞。”
佘遵眯了眯眼，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你帮我拟个方案，发给航天局——就说咱们要搞几台‘太空拼装机’，专门去月球干活。
不用人操作，远程控，能搬能焊能对准接口，装完就地留着当辅助工。
既能提速，还能当长期驻站设备。”
潘正成眼睛一亮：“懂了！我这就安排人整理，明天一早就送过去。”
“嗯。”佘遵点点头，眼神有点远，“别光送文件……顺便问一句，他们有没有兴趣，来当我们的第一个客户？”
潘正成一听就是个送文件的活儿，连想都没想，直接回了句“行”。
佘遵听完，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那你忙去吧。”
几天后，佘遵被彭经理约到了升华小区。
这地方，两年前还是片满地钢筋渣子的烂尾楼，风吹都带沙，雨下就积水。
谁料两年光景，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绿树成荫、湖水泛光的新小区。
工程磕磕绊绊，差点黄了，但最后硬是顶着压力给干完了。
佘遵站在小区门口，瞅着眼前这番景象，嘴角一歪，冲彭经理说：“你小子该不会为了赶工期，拿水泥糊墙、用纸板当水管吧？”
彭经理立马急了，额头都冒汗了：“佘总！您这话说的，我们升华地产可是您一手带出来的牌子！您定的规矩——质量是命根子，我们敢偷工减料？天打雷劈！”
他顿了顿，赶紧补一句：“您放心，每一套房，尺寸一分不差，合同上写多少平米，就是多少。
公摊？早砍了！一平米没留。”
佘遵挑了挑眉：“那公共区域呢？绿化、健身区、湖边步道……归谁？”
“归物业管，您名下的物业。”彭经理答得利索，“业主不担面积，只管用，交点费，咱们全包维护。
服务到位，一点不掺水。”
彭经理一边说，一边观察佘遵的表情，生怕这位祖宗真翻脸。
佘遵没接话，只是笑了一下，没再吭声，跟在彭经理屁股后头，慢悠悠晃着看。
绿化做得真到位——湖水清得能见底，松树整齐得像列队的士兵，小径铺着石板，花坛边还有凉亭。
他随手推了两户样板间，门一开，水泥地、白墙、裸露管线，毛坯样，但结构规整，没偷懒。
“行了，不用看了。”他摆摆手，“通知业主收房。
我不管了，你全权处理。”
说完，人就走了。
彭经理心里石头落地，立马招呼人发通知。
消息一出，业主们炸了锅——先懵，后急，赶着趟儿往小区跑。
他们没别的盼头，只求别再烂尾，公摊别像无底洞。
能拿到房，就是祖宗烧高香。
“各位业主！”彭经理举着喇叭，声音响彻广场，“钥匙都发了，现在可以去自家房子验房。
查完没毛病，过来签验收单，咱们马上办房产证！”
大伙儿攥着钥匙，半信半疑，一步三回头地往里走。
潘子晴是其中一个。
这套房，是她爸妈攒了一辈子的钱，加上她五年工资，咬牙凑出来的首付。
当年烂尾那会儿，她在出租屋哭了整夜，连年夜饭都吃不下去。
现在人来了，她只求房子不塌、墙不裂、别又骗她一次。
“8栋三单元502……到了。”
门口那扇门，还贴着出厂保护膜。
她手心全是汗，钥匙抖得半天插不进锁眼。
“呼——”深吸一口气，扭开。
屋里是毛坯，没粉刷，没装修，但地基结实，墙面平直，窗户严丝合缝。
她对照合同，一间间数：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每块地儿，尺寸都对得上。
最让她傻眼的是，玄关地上摆着一支崭新的卷尺，墙上贴了张盖了公章的纸：【本卷尺专为业主潘子晴女士提供。
您可自由测量标注面积，若发现不符，请直接来售楼处找我们。
（备注：标注数据仅作参考，最终标准以实际测量为准，与购房合同一致即有效。）】
她拿起卷尺，一条一条量。
客厅4.8米x6.1米=29.28㎡
主卧3.2x4.1=13.12㎡
次卧2.9x3.8=11.02㎡
卫生间2.1x2.5=5.25㎡
……
累加：107.3㎡
合同写的是107.5㎡。
差0.2㎡，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盯着那个数字，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没公摊，没克扣，没套路，没谎言。
一个连误差都写清楚、还送你尺子让你自己量的开发商？
她喉咙发紧，嘴唇抖着，小声念：“谢谢……谢谢……”
这话该多难说出口啊。
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不是施舍。
可现在，购房者却在说“谢谢”。
这一幕，不止她这一户。
每一户，验完房的人都在门口站着发呆，有的蹲在地上，有的抱着卷尺哭出声。
有的老人把合同贴胸口，说：“这辈子，第一次觉得买房不像是上当。”
售楼处里，彭经理问手下：“签了多少？”
“235户签了验收单。”经理低头看表，“还有六七十户……还在犹豫，怕有坑，不敢信。”
彭经理笑了，没说话。
他知道，这一次，他们不是卖房子。
他们是，还清了欠了整个行业的债。
“行了，先拿着签好的验房单去办房产证吧，能办一批是一批。”
彭经理听了，连头都没抬，语气跟平时唠嗑似的，摆摆手就让售楼经理去忙。
那语气，淡得跟白开水一样，但谁都听得出——这事，成了。
售楼经理一点头，转身就小跑着往外冲，鞋底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楼下大厅里，业主们还在一个个排着队，笑着签字、握手、说谢谢。
有人拍了拍售楼经理的肩：“兄弟，真谢谢你，这回没坑人，实诚！”
看着那一张张发自内心的笑容，售楼经理心里头热乎乎的，像刚灌了碗热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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