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不羁立刻停止了疗伤,缓缓起身,体内残存的混沌之力悄然流转,寂灭混沌罩的微光在体表若隐若现。他直视着那双琥珀眼眸,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却并未流露出恐惧。在这等存在面前,任何情绪流露都可能成为破绽。
沉默,在洞内弥漫。只有那浑浊水坑偶尔冒出的气泡破裂声。
良久,那森林意志的显化体,终于发出了声音。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古老意念,带着树木生长的悉索、落叶腐朽的叹息、以及时光流淌的厚重回响:
“外来的……混沌……扰动者……”
每一个意念的传递都极其缓慢,却字字沉重,仿佛带着整个森林的重量。
“你……窃取凝固之息……扰乱寂灭残痕……触碰……平衡……”
阎不羁心中了然。对方指的是他吸收此地混乱法则,对抗灰暗烙印的行为。在这片追求绝对“静”与“凝固”的森林看来,他的混沌之道确实是一种“扰动”。
他没有辩解,只是以意念回应,尽量简洁、清晰:“我为求生,亦为除厄。无意永久扰乱此地平衡。”
又一阵漫长的沉默。那双琥珀眼眸中的光影微微流转,仿佛在推演无数种可能。
“你体内……有‘门’之烙印……来自……荒原深处……终末之门……” 森林意志的意念再次传来,这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似乎是……忌惮?或者说,是某种触及久远记忆的涟漪。
阎不羁心中一震。对方竟然能一眼看穿他体内烙印的来历,甚至知道那扇门叫“终末之门”!
“是。无意中被其目光所及。” 他坦然承认,这没有隐瞒的必要。
“终末之息……与凝固之息……相克……亦相生……” 森林意志的意念变得有些飘忽,仿佛在阐述某种古老的法则真谛,“汝以混沌为媒……引外力磨砺烙印……巧思……亦大胆……”
它似乎并无立刻动手抹杀阎不羁的意思,反而像是在观察、评估。
“汝之‘混沌’……有趣……蕴含‘动’之极……亦初窥‘静’之妙……然……驳杂不纯……远未圆满……”
阎不羁心头微动。这古老存在眼界极高,一语点破了他目前混沌之道的状态。的确,他融合了混乱、秩序、生死、有无、乃至初步的寂灭与镜之法则,看似包罗万象,实则尚未真正熔于一炉,达到“混沌无极”的圆满境界。
“敢问前辈,何为圆满?” 他抓住机会,以意念请教。这等存在,哪怕只是只言片语,都可能蕴含无上大道。
“圆满……非万法加身……乃一法生万法……一念动万界……” 森林意志的意念依旧缓慢,“汝之混沌……可纳万法……却未成其‘源’……汝寻‘无限’……却困于‘有限’之形……”
这些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阎不羁心间。他一直追求混沌的包容与演化,追求无限的潜力,却未曾想过,真正的“混沌无极”,或许并非简单地吞噬一切,而是要从自身孕育出那衍生万法的 “原点” !他的“无限混沌本质”晶体,或许正是这个“原点”的雏形,但还远远不够纯粹,不够本源!
“谢前辈指点。” 阎不羁诚心致意。这番提点,价值无可估量。
“指点……非无偿……” 森林意志的意念再次变得平直,“汝需……完成一事……”
交易?阎不羁心中一凛。果然,这等存在不会平白出现。
“前辈请讲。”
“此森深处……有一‘生命晶核’……乃吾……固化之源……亦为……‘漏洞’所在……” 森林意志的意念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腐朽之意,“近日……有‘噬朽虫群’自外界缝隙侵入……啃噬晶核外围凝固之息……扰动平衡……加剧漏洞……”
它那琥珀眼眸看向阎不羁:“汝……身具混沌与初成寂灭……可伤虫群……亦不被晶核过度排斥……替吾……驱除虫群……稳固晶核……”
“作为回报……吾可助汝……彻底净化‘门’之烙印……并指引汝……离开此森……前往……‘秩序残城’……”
驱除虫群?听起来似乎不难。但能让这片古老森林的意志都感到困扰,需要向外来者求助的“噬朽虫群”,恐怕绝非易与之辈。而且接近那作为森林核心的“生命晶核”,本身就是极大的风险。
但回报同样诱人——彻底净化灰暗烙印,以及离开这片困局,甚至得到下一个目的地的指引。
“虫群实力如何?晶核附近有何禁忌?” 阎不羁冷静询问,需评估风险。
“虫群……数以万计……单体弱小……聚则成灾……擅蚀法则……尤喜凝固与寂灭……核心有虫后……堪比汝之……大乘……” 森林意志的意念传递着信息,“晶核所在……凝固力场极强……非领悟‘静’之真谛者……近之则速朽……汝之混沌……需极静方可……”
阎不羁沉思片刻。虫群数量庞大,擅蚀法则,虫后大乘期,确实麻烦。晶核环境极端,要求对“静”有极高领悟,正好可以验证和磨砺他新得的感悟。
风险与机遇并存。
“我答应。” 阎不羁最终点头。他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且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磨砺与获取报酬的机会。
“善……” 森林意志的意念似乎缓和了一丝,“此物予汝……可助辨识虫群与晶核波动……亦可在危急时……引动一次凝固之力护身……”
一点微弱的、如同凝固琥珀般的淡黄色光点,从它那木质的手中飘出,缓缓飞向阎不羁,融入他的眉心。顿时,一股关于“噬朽虫群”特性、生命晶核大致方位与波动特征的信息涌入脑海,同时眉心灵台处,也多了一点温润的琥珀印记,蕴含着一丝精纯的凝固法则之力。
“事成之后……印记自会引导汝归……”
说完,那高大的身影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融化的雪人,重新化为岩壁的阴影、苔藓的颜色,最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岩洞内,重归寂静。只有那浑浊水坑的气泡,还在不紧不慢地破裂。
阎不羁摸了摸眉心那温润的琥珀印记,眼神坚定。
新的挑战来了。驱虫,稳核,然后……带着净化的烙印与新的指引,离开这片沉眠之地,前往那未知的“秩序残城”!
他不再耽搁,立刻闭目调息,开始全力恢复状态,并仔细消化森林意志给予的信息,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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