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城门，都已布下重兵。”
“些许蟊贼，也要防备，笑话！”
“将军未归，不敢懈怠。”
“只管放箭，驱离就是。”
城墙上的宿卫，聚在城楼里七嘴八舌地讨论。
“散了！散了！”
副将赶走了他们，坐到火盆边上。
“眼睛睁得大些，一个贼寇也休放进！”
此时，深夜就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
他们能听见隐约传来的嘈杂。
但极目远眺，也不能窥破。
而幕后，又是一种景象。
“房屋统统拆掉，组成器械，全力攻城！”
天目大帅下达了命令。
山越粗壮的手臂挥舞着锋利的斧头，如砍瓜切菜一般，将周边村镇的房屋纷纷拆毁。
木材在他们的摆弄下，迅速被搭建成了井阑、冲车、云梯、木幔。
“云梯要高，木幔要厚、冲车多蒙几层皮子，井阑弄得了放后面！”
他四处巡视，指挥着手下。
顺便赶走那些围在四周的灾民。
这些被饥饿和苦难折磨得瘦骨嶙峋的人们。
他们趁着山越引出的火光，冲进那些尚未被完全拆毁的房屋和店铺。
试图搜刮出食物果腹、衣物御寒。
还有那些被人遗忘的财物。
他们的双手在废墟中疯狂地翻找着。
只要多拿一点，就能多活一天。
他们盼望着，等熬到天亮，就混进城里去，能把这一冬熬过。
以至于注意不到头顶的兵刃。
“见着好的，都抢过来！”
山贼们骑着瘦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眼睛则到处打量。
财物、粮食、布匹，只要是能抢到手的，他们统统不放过。
这场混乱就是他们发财的盛宴。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剑，随手便能砍翻几人。
老实本分的庄户们，此刻也怀着自己的小心思。
他们三五成群、伺机而动，一旦发现有人落单，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弄走任何能拿在手里的物件。
他们只在外围活动，动作小心翼翼。
结果是，这群乌合之众，达成了某种默契。
山越嫌弃灾民聚集起来抢夺物资，干扰搭建攻城器械。
左奔右突的山贼，紧盯着灾民，时不时就将灾民冲散。
灾民嫉恨山贼们抢走，常常会偷偷地暗算他们。
骑在马上的山贼，也不敢冲进正中。
有人朝外围冲去。
庄户们的小团体，又会把他们擒住。
一时间，城外的旷野上喊杀声、争吵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但是，乌合之众竟误打误撞地组成了阵形。
核心是山越。
内部是灾民。
山贼两翼机动。
庄户外围策应。
乱中有序，缓缓朝着建康城南的宣阳门进发。
城墙上的守军，不明其理，只是作壁上观。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麻木和冷漠。
他们已经能看清这奇怪的阵型。
只要他们出城，一个冲锋，就能打散。
然而，出击的命令始终没有下达。
副将只是将强弓劲弩集中到南阳门。
希望射出几支箭矢，就能让贼寇退散。
他想不到的是，能顶风冒雪，从扬州一十五郡，一路杀到国都的乌合之众。
不是几支箭矢就能逼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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