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一下，林瑾芸有如县太爷的姿态，手即案板，在桌子上一拍。一声惊吓，把店内为数不多的角落里的那一对情侣也吓了一跳，就连后厨正在捞面条的厨师也眼巴巴的看过来。
“你干啥？”我问道。
林瑾芸换了个审讯的眼神的，“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为什么煦巽那边要招文员？”
“这还用我说？缺人呗。”
“为什么缺人？你上个月去的时候只招一个文员，现在有你在，还招文员，难道这其中没有发生过变化？”说这句话的时候，林瑾芸眼周肌肉紧了紧，似乎断定这其中有猫腻。
我知道自己瞒不过她，便直说：“好吧，之所以招文员，是因为我不当文员了。”
“为什么？”林瑾芸眼色凄然。
我耸耸肩，无所谓的回答：“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不在，空出来的位置总得有人做。”
“你傻啊！”林瑾芸突然大叫。
店内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朝我们聚集，我被候的一愣一愣的。恍惚半天，见林瑾芸气汹汹的，怒目圆睁，怪异的是，她的眼里却蕴含泪水。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我放低姿态的安慰道。
林瑾芸以捎头发的理由，抬手之余，悄悄抚了抚眼角，微哑着嗓子：“你不欠我什么呀！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嗯？”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她肯定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我的顶头上司升迁了，我也升职了，我原来那位子自然就空出来了。你想啥呢？你该不会以为我做了什么冲动的事吧。”
林瑾芸沉默下来，失神的盯着我看了半天，尴尬的把二郎腿放下，支支吾吾说：“呀……谁叫你不把话说清楚，没辞职就好。”
原来她担心我辞职……
这也不是不可能，我在诰翌就为了小刘辞职过，有过前科。话说回来，不知道小刘现在怎么样，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我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大好人，再说你还不一定进得去，我总不可能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我不进去。”林瑾芸坚定的说。
我一阵无语，“不是，你究竟是跟我置气呢，还是你摆烂摆习惯了？这工作说不上多好，但敲敲电脑，搞搞资料，总比你在你爸那边当临时工好。我都说了朋友之情，你还疑虑个啥？”
林瑾芸喝了口白开水，放下水杯，表情沉重，“杜琰，你不要以为我傻。你入职才一个月，这么快就上升，傻子都看得出其中不对劲。你老实跟我讲，你在里面是不是有人？”
我哑口无言，也对，傻子都看的出来。入职一个月就升职，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小说，现实中存在的概率稀少。
思索半天，我回道：“我在里面没人，你知道我家穷，没什么背景。但是关系倒是有点，只不过这关系……我宁愿没有……也不能这么说……”
说来说去，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啥。林瑾芸听的一头雾水，拧着眉毛叭啦道：“什么跟什么呀？你上班上一个月智商下降了？”
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萧嫣她爸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也知道我和他女儿在谈恋爱，但是不见得他认可我。我宁愿她爸把我当普通职员，然后我安安心心过简单的生活，而不是被他操控。
而我和萧嫣就这么普普通通过日子就行了，也不求大富大贵，更不需要她爸插手。
思路是捋清了，但是我对林瑾芸怎么也说不出口。
“杜琰”她突然说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那家名叫昔梦的酒馆，当时你身旁有一位戴着口罩和墨镜，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女的。你说她是什么萧总？”
我一惊，夹着烟的手忍不住抖动。林瑾芸见我如此慌张，失落的叹息一声，“你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你，当时我就觉得她和你关系不一般，只是没多想。如果我没猜错，你喜欢的姑娘就是那位萧总。”
有些事是瞒不住的，我就算我毫无意义的去隐瞒，会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我抽一口烟，缓缓说道：“对，就是她。我的工作也是她一个朋友推荐给我的，但是我升职可不是托她朋友的关系。具体……有点复杂，我不想说。”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林瑾芸眼眸低垂，又喝了一口白开水，“知道这些就足够了，既然你自己都说是托你女朋友的关系找的工作，那么你今天的所有成就都离不开你的女朋友。若是你把我带进来，我岂不是占了你女朋友的便宜。”
这话我无言以对，从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劝不动她了。
“她不会多想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还想劝林瑾芸。
林瑾芸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单薄的摇摇头，“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就在这时，服务员把两碗西红柿鸡蛋面端上桌，热气腾腾的，模糊了我看她的视野。白雾里，她随意拿起桌上摆放的一颗蒜，拨开干涸的外皮，再撕掉里面一层膜，臼齿咬掉角的一块，面目狰狞的再嗦一口面。
似乎她没有吹冷……
“辣么？”我问了个很废话的问题。
林瑾芸眯着眼，辣的合不拢嘴，痛苦的回我：“我习惯了。”
最后我还是没能帮到这个女人，也许真像林瑾芸说的，为她好，不要纠缠不清，就是放手。
那晚吃完面，十字路口的分别，她像个老友一样背对着我挥了挥手，与我渐行渐远。那个时候，我真的认为我们不会再有过多的交际，夏天告别这座城市，我们的故事也会像秋风席卷落叶一样，各自走散。
若真如此，我倒希望这就是我们故事的结局。
……
一个月后，交接工作结束。胡总在煦巽任职的最后一天请所有后勤部的大小领导们吃饭。按道理不会有我，因为在今天晚上24点之前我只是个小文员。但是胡总还是邀请我去了。
宴席上，同事们欢乐融融，一点也不像离别宴。南经理告诉我，世上无不散之筵席，相识的匆忙，既然不舍，与其哭着送别，不如开开心心大吃一场。
胡总是个好领导，大多数人都喜欢他，我也不反感。宴会上，所有人都在喝酒聊天的时候，我坐在位置上自顾自的夹菜，有人敬酒我就喝。也不能总让别人敬，身在职场总得懂点职场礼仪。
结束后，我喝的有点多了，迷迷糊糊，走楼梯的时候都觉得楼梯在变形。
似叶说的是对的，酒是个好东西，喝多了就是毒。本来就不太利索的我，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真担心我会倒下去。
肩上有一只手搭住我，扭头一看是喝的满脸涨红的胡总。
“杜琰……你陪我出去抽根烟。”胡总面对着我，吐出一抹浓郁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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