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依旧在，但更多变成了敬畏和遥远的仰望。
她们意识到，这位身负神血的存在，心思早已不在凡尘情爱上，他越来越像传说中那些断情绝欲、俯瞰众生的仙神。
“小神仙现在得要多强了？”
“不知道呀，我感觉那气势……快超过八尾大人了。”
“嘘！不可以瞎说！”
“有什么关系啦，按理说狐主大人都应该对小神仙称臣才对！”
“你敢说，我不敢听啊。”
一年又一年……
姬小鹿的身形似乎更挺拔了些，肌肤透着一种冷玉般的莹润光泽。
五官的轮廓在清冷气质映衬下，显得愈发精致，却也愈发缺乏生气。
眼神是最大的变化，深邃如古井寒潭，不起波澜。
看人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万物刍狗。
身上那股属于“人”的烟火气、少年气几乎消散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净、强大却又极度疏离的“非人”感。
灵气在他周身自然流转，靠近他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青丘的狐狸常说，他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像一缕青烟。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静修，或研习更艰深的仙法。
对胡灿儿和八尾天狐保持着必要的礼节性回应，但仅限于修行事务。
对青丘的花开花落、狐族的嬉笑怒骂，完全置身事外。
仿佛他只是一具寄居在此、不断向着“仙”蜕变的躯壳。
胡灿儿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
她完成了母亲的嘱托，成功将神血引入青丘，并辅助其修行。
但看着姬小鹿一天比一天更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她心中那点最初的狂热和亲近感，逐渐被一种复杂的失落和敬畏取代。
她不敢再有任何轻佻的试探，只恪守本分地履行护法之责。
偶尔夜深人静，望着白玉台上那个孤寂清冷的背影，她会想：
这真的是恩公吗？
那个会愤怒、会无奈、会疲惫的少年，似乎真的被这五年的时光和神血彻底磨灭了。
现在的姬小鹿，只是一尊逐渐完美的、冰冷的“仙”。
她有些想念在古玩店喝快乐水的日子了。
这一天，姬小鹿完成一轮深度冥想，周身灵力如潮水般缓缓平息。
八尾天狐巨大的身影依旧趴伏在白玉平台上，仿佛亘古未变。
温和而威严的女声再次在他脑海响起：
“五年淬炼，神血已与你初步相融，根基稳固，大道可期。孩子，你的进境，远超我的预期。”
姬小鹿微微躬身：“多谢前辈传道授业之恩。”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八尾天狐巨大的眼眸凝视着他，沉默片刻，那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神血觉醒，背负天命，你的路还很长，凶险亦多。青丘虽好，终非你久留之地。不过……”
她顿了顿，巨大的狐首转向旁边安静侍立的胡灿儿。
“我女灿儿，伴你五年，侍奉左右，亦算有缘。她天资尚可，血脉亦属纯正。待她修炼至九尾，或可……”
八尾天狐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递了她的意图：
“或可与你结为道侣，共参大道。神血与天狐血脉结合，于你，于她，于青丘，皆是善缘。你意下如何？”
姬小鹿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在这一刻，微微动了一下。
他看向跪伏在母亲身边的胡灿儿。
胡灿儿低着头，身体似乎瞬间僵硬了。
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紧紧抿着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她没有抬头看姬小鹿，也没有出声。
姬小鹿抬眼看向八尾，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放肆。”
一股无上的仙意压向八尾，血脉的悸动让八尾巨大的身躯，向姬小鹿跪伏。
“神血……不，我主……”八尾颤抖着身体，化作一美妇，五体投地。
姬小鹿静静站立。
“起来。”他的声音很淡，却清晰地穿透空气。
八尾天狐——狐主青璃，身体微颤，依言缓缓起身。
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那双蕴含着浩瀚神威的眼眸，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成了！真的成了！
青璃内心狂喜，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上古姬氏神血！真正的神族后裔！
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绝对压制……不会错的！
本以为只是渺茫希望，没想到竟在我这一代真的等到了神族再临！
她感觉沉寂了数千年的狐族血脉都在因这神威而沸腾。
青丘有救了！不，不止是青丘！
追随神血，我狐族必将重现上古荣光，甚至……更进一步。
姬小鹿的目光扫过恭敬侍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胡灿儿，又落回青璃身上：
“青丘，很好。予我庇护，授我法门，此情，我记下了。”
他的话语依旧平淡，但青璃却听出了承诺的分量。
她强压激动，深深一礼：
“能侍奉神主，是我青丘狐族无上荣光！青丘上下，愿永世追随神主，肝脑涂地！”
“追随不必。”
姬小鹿打断她，语气不容置喙，
“我非你等之主。青丘予我方便，我自会保青丘安宁。此乃交换。”
他顿了顿，无形的威压稍稍收敛，却更显深不可测，
“修行法门，若有疑惑，可来问我。此乃回馈。”
恩威并施，简洁明了。
青璃心中再无半分妄念，只有彻底的敬畏与狂喜。
能得到神血的庇护和指点，已是天大的造化。
“青璃明白！谢神主恩典！青丘上下，必谨守本分，静候神主法旨！”
姬小鹿不再多言。
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已如幻影般出现在白玉平台的边缘。
再一步，便到了山谷入口，缩地成寸。
神血的觉醒，让他对力量的掌控已臻化境，行动间不带丝毫烟火气，唯有清冷与飘渺。
胡灿儿看着那即将消失在谷口迷雾中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追上前几步，脱口喊道：
“恩公！您要去哪里？”
姬小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清冷的声音随风传来：
“斩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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