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市立医院检查完毕。
“基本情况没有大碍，只是组织挫伤和外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病房外的走廊上，医生如数告知检查结果，蒋文涛心中石头落地，捏了把汗话语感谢。
走进病房，蒋文涛来到床边，伸手轻轻抚摸倪蝶的额头，把检查结果告知于她。
“太好了……”
倪蝶眉宇舒缓，目视蒋文涛情义深切，“老公，今天多亏有你，要不然我……”
蒋文涛很关心倪蝶的情绪，告知于她无需多想，随后拿起青苹果亲自削皮，躺在病床上的倪蝶心情平复，话语轻柔说道：“老公，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想改变自己，改变以往那个性格率直，做事强势，不拘小节的自己，我要变得沉稳，大度，更有耐心。”
蒋文涛削好苹果，坐到床边递给倪蝶，评价说道：“倪蝶，只是一次意外，你不用特意放在心上。”
咬一口脆甜的苹果，倪蝶靠着床头眯眼微笑，“老公，我说真的，其实也不完全因为今天的事情，妈妈经常叮嘱我，生小孩以后就是母亲，不能再大大咧咧了，凡事都要以家庭为重，我很理解妈妈的用心良苦，所以我要改变！嘻嘻。”
蒋文涛赞同倪蝶的观点，轻轻捋直她有些凌乱的刘海，倪蝶温柔询问：“老公，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南洋呀？”
“快了，倪蝶。”蒋文涛将自己的行程如数告知，“过几天爸爸不是要从南国过来吗？我和侯总陪他在城市好好度假一番后，就会动身出发。”
“好。”
倪蝶咽下苹果，点头接话，“老公，那我再过几天就搬去妈妈那里住，你不用为我备产的事情操心，你自己在外出行，一定要注意生活作息呢。”
蒋文涛欣慰点头，夫妻两人窃窃私语幸福满满，却没有察觉到，病房里帘布相隔的床位躺着另外一个人。
这间病房共有三张床铺，两张床铺之间用厚实的白纱帘布相隔，倪蝶的床位是靠窗采光好，中间的床位空着，而最里边靠墙的床位较为阴冷，也不容易察觉。
躺在床位上的人，面黄肌瘦额骨突出，皮肤因长期没有日晒略显惨白，虽然是个女人却近乎剃光头发，样子看去着实渗人。
……
傍晚时分。
经过伤情确定后，蒋文涛给倪蝶办理了一日住院手续，并为她亲自送餐喂食，冷寂的病房里甜言蜜语不断，倪蝶心情十分愉悦。
“没有啦，姊姊，只是……”
夜色降临，倪蝶靠在床头打电话，左肩夹着话筒，将零食盒摆在被子上，“买菜的时候跌了一跤，医生说住院一天就好啦。”
指尖往嘴里送瓜子儿，倪蝶忍俊一笑，“保姆之后就没回来，这几天都是侯哥在做饭？噗……姊姊，你就是太相信侯哥了，什么事情都不怀疑，偶尔也说说敏感话题嘛！”
正聊着，倪蝶听见病房传来一阵锁门声，像是从里面将门反锁。
草草结束电话闲聊，倪蝶准备下床看看情况，毕竟医院里的护士要按点来查房。
就在这时，有人隔着帘布讲话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改正你的臭毛病，那样一来，你就能幸幸福福过完余生。”
话语在空寂的病房里回响，倪蝶眉头皱起，地方说话之后便没有动静，而且从说话不紧不慢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在打电话，而更像是在对此时的自己说话。
“你好？”
倪蝶躺在病床上，尝试说话确认，“你在跟我说话吗？”
“你说你，命这么好，却不知道好好珍惜。”
又是一句相同语调的话传来，倪蝶定神仔细听。
“你有幸福的婚姻，美满的家庭，还有即将生育的孩子，真是令人羡慕。”
倪蝶眉头皱得更紧，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掀开被子下床，踱步来到门前，发现反锁的门把手被一截铁丝塞紧，无法打开，而那个一直在说话的人，此时正坐在靠墙病床的床边。
“你……”
倪蝶望着阴暗中坐着的人，身着病号服，头发几乎剃光，皮肤发白到一种病态的程度，面相渗人却有一丝辨识度，只是侧着身子无法看清，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具体身份。
“你是谁？”
倪蝶的心逐渐开始警惕，目光时不时打量反锁的门往后退，对方安静坐在床边，话语不紧不慢，“我想和你分享一些我的故事，麻烦你让我讲完。”
倪蝶不知晓对方来意，又尝试去拧反锁的把手但没能成功，而坐在床边的她已经开始自说自话。
“几个月前，我回到自己的家乡，那个我讨厌的地方，每个人都丑陋至极，漫天的黄土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回到那里，毕竟我已经离开了很久。”
倪蝶一筹莫展，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距离下一次查房还有不少时间，一时半会也没有出去的办法，她继续说道：“乡里的人看见我回来，就跟看见鬼一样，他们每一户人家，每天夜里都在拿我的事情聊天，流言很快传遍十里八乡，人尽皆知，没过多久，挨家挨户的人上门到我家来，嘲笑我，辱骂我，贬低我，啊……”
说着说着仰起头感慨，她停顿片刻目光凝视天花板，“那段时间的每一分一秒钟，我都想去死，可是我娘拦着，我弟弟拦着，还有……还有谁来着？我都记不清了，每天我醒来，我娘就开始骂我，骂我没用，骂我废物，也骂她自己，骂她自己生了我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说生我的时候就像拉屎，从体内排除一堆废物。”
倪蝶眉头紧锁沉思，并贴着墙缓缓靠近她，从她尖酸刻薄的面相里似乎隐约想起记忆中某个似曾相识的人。
“你是……”
恍惚间，倪蝶终于在记忆的坟场里找到印象，目视对方的脸轻轻开口，“郑招娣？”
她缓缓转过脸，渗人的形象把倪蝶吓一跳，手捂嘴。
“郑招娣，你……”
倪蝶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郑招娣，背靠墙手指着她，“你不是去坐牢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天哪，该不会，那个在牛奶里下打胎药的人……”
“对，是我。”
一语脱口而出，紧随其后是站起身，郑招娣双目死死盯住倪蝶，“没想到吧？那个曾经在你面前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爬出去，在乡民面前颜面尽失的人，我回来了。”
一刹那，倪蝶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滋生出恐慌，立刻双手紧紧握住门把手大声呼喊。
“没用的。”
三个字脱口而出，郑招娣不慌不忙的神色劝说道，“夜间查房两个小时一次，今天值班的朱莉莉在值班室里打瞌睡，另一个护士孙晓燕请假吃席……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对方的从容不迫让倪蝶脑后发凉，相比较前不久郭强父子的报复行为，郑招娣俨然是长期潜伏在城市，经过缜密安排和部署，精心准备一切。
“你，你想做什么……”
倪蝶往后退，郑招娣往前走，两人相隔着距离来到窗前，“我，我会报警的！你难道还想去监狱里改造吗？你不要过来！”
昏暗的灯光下，郑招娣嘴角露出渗人的笑容，抬手绕过脖子摁住自己的后颈，扭动脑袋发出咯咯响，“我熬过来了，我在监狱里度日如年的每一天，被摁在水池里呛到失觉，被踩地上吃泥土吃垃圾，被铁丝扎手指哭到眼泪都干了，被扒光衣裤众目睽睽之下逼迫自慰……每一次的霸凌都让我更加恨你，恨拥有婚姻家庭美丽人生，却又喜欢强出头逞威风的你，你很嘚瑟啊，很喜欢踩着别人脑袋说教啊？”
倪蝶感到巨大的危险，下意识拿起床头的话筒拨号，郑招娣发出冷笑，几秒钟后快步上前伸手揪住倪蝶的头发，精瘦却有力的胳膊勒住她的脖子，猛地拖拽后往地上一摔……
“咚”
一声闷响。
剧痛从腹中传来，紧随其后是下体的撕裂感传遍全身。
倪蝶的脑海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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