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瑞止住了步子。
昨日被俞兰儿批了一顿，再见到沈北枭可不敢开口喊人妹夫，规规矩矩行礼。
不过顾老二正经不了太久。
从陈九瑛手里接过轮椅，顾云瑞推着他往前院去，不忘打听打听：“王爷，听说昨夜从宫里回来，您还和我爹拼酒了。我爹酒量特别好星，您是拼赢了还是拼输了？”
沈北枭垂眸笑了笑：“你爹海量。”
随即不等顾云瑞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你妹妹呢？今早就不见人影。”
顾云瑞的声音从头顶后上方传来：“苏州那边的亲戚来人了，小妹被娘叫过去招待客人了。”
家中事了，俞兰儿的母家一直很担心，派了俞家靠谱的小辈，过来关照关照。
沈北枭没有多想。
顾云瑞准备推着他去前院凑个热闹。
路过小花园，瞧见廊下长椅坐着一男一女，屋檐下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即视感。
逆着光，看不真切。
但沈北枭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冲着另一个男人笑的傻姑娘，是他家没良心的九儿。
年轻男子背对着阳光，微微侧目对着顾云珂展露笑颜，分明优越的五官如蜡像一般，眉眼轮廓并不清晰，但能清楚他对女子的笑意，直达眼底。
“咦？这不是……”
顾云瑞一时想不起来眼前人的名字。
沈北枭眯了眯眼睛：“劳烦二公子推我过去看看，不必走太近，打扰了他们谈话，多不好。”
顾云瑞后知后觉，推着他去了一棵柳树下站定，垂落的柳枝随风摇曳，恰到好处遮盖住后方两人偷窥的身影。
一大清早，顾云珂叮嘱家仆煎了药按时送去客房，陪祖母吃了早膳，刚准备去监督沈北枭喝药，俞兰儿风风火火把她叫去前院儿，说是苏州母家来了人。
亲戚之间许久未见，苏州俞家是书香世家，不喜欢一大堆人前来打扰，就让三房的俞三爷和小少爷过来瞧一眼，省的顾家招待一大堆人多些叨扰麻烦事。
顾云珂懵懵懂懂被喊去了前头。
前段时间她去了趟苏州探亲，对眼前来的客人自然熟悉，反应过来一口一个“小舅舅”，叫的俞老三心花怒放，非要给孩子塞个大红包，说是压惊用的。
前院儿，俞兰儿见到娘家人，还是和自己关系最好的三弟，姐弟俩需要好好叙旧，便让顾云珂带着小舅舅的儿子，关系上属于她的表哥，去后花园逛一逛。
于是，才有了此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幕。
“表妹，半年不见，你瘦了。”
俞文景唇红齿白，笑起来像温柔的书生，身上的书香气也很令人心静。
打小一起玩过的表哥，顾云珂对俞文景没有什么戒备心，双手捧着脸拍了拍：“瘦了吗？也许吧，一直在外为家中奔波，表哥你倒是没怎么变。”
俞文景温和的笑道：“瘦了，但更漂亮了，你随姨母，从小就好看，像字画里的小仙子。”
顾云珂抿了抿唇：“表哥，每回见面，你都要夸我一番，怪不好意思的。”
俞文景低头看向她：“你以前都叫我文景哥哥，怎么现在不愿意叫了？”
这话，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那时候年纪小，名字后两个字加个哥哥，还算亲近，现在年纪大了，双方都要彼此谈婚论嫁了，再一口一个文景哥哥，她叫不出口。
当然，北枭哥哥就可以叫出口。
柳树下……
某人脸黑成了锅底。
顾云瑞倒是对眼前这一幕喜闻乐见，没注意到妹夫脸色不对劲，还一个劲儿的找补，往沈北枭心里插刀。
“我这个表哥，比我们大了两岁，但很会疼人，云珂也喜欢这个表哥。说来也奇怪，从小娘带着我们去苏州探亲，俞家那么多个表哥表弟，云珂就喜欢找文景哥玩儿，小萝卜似的跟在她文景哥哥后面，可高兴了。”
场面，刺眼。
话语，扎心。
沈北枭低笑一下。
文景哥哥？
一片枫叶从树上落下，掉在顾云珂的发髻上，她正思考怎么回答俞文景，没注意到头上沾到了枫叶。
“小九，回神。”俞文景语气温柔，抬起手摘下她头顶的枫叶。
他个子高，极具诱惑的弯腰俯身。
拿着那片枫叶，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
顾云珂眨了眨眼睛，对他的靠近没什么特殊反应，一板一眼的道谢：“谢谢表哥。”
轮到柳树下的顾云瑞傻眼了。
“怎么感觉俞文景这小子，对我妹有意思呢？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顾云瑞用左臂托着右手肘，右手支在下巴一侧，一下一下蹭着思考。
饶是他顾云瑞再迟钝，也看出了俞文景这回亲自过来的目的。
“青梅竹马？那可真是有缘。”
沈北枭从唇齿间挤出一抹凉笑。
周围好似起了一层无形的冰霜。
顾云瑞浑身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手臂上竖起了汗毛，全是被吓唬出来的，这才发现这一幕对沈北枭来说不怎么友好，赶紧打圆场。
“妹夫，你可别误会了！咱们家已经认定你了，小九也认定你了，有些飞醋咱不能乱吃，该坚定时就坚定！”顾云瑞一时间控制不住嗓门，引起了连廊上两人的注意。
顾云珂感觉听到了二哥的声音，一回头撞进男人深邃如墨的眼底，沈北枭面无表情，就这样看着她，好像在质问为什么早上不去看他，为什么在这里和别人表哥闲聊。
没由来的心虚，席卷小心脏。
“北枭哥哥。”
顾云珂咬了咬唇角，乖乖喊人。
身边的俞文景也注意到小山坡上、柳树下的二人，抬头望了过来，和沈北枭视线一撞，像是男人之间的默契，眼神快速分开，但同时理解到了对方的占有欲。
沈北枭本来想走的，把这么美好的秋日中午，留给顾云珂和她的小青梅表哥。
但她主动挽留，还乖乖的喊他“北枭哥哥”，老男人心里快意风光，即使坐在轮椅上，依旧像战场上打了胜仗的王。
九儿不愿意喊小青梅文景哥哥。
却愿意喊他北枭哥哥。
啧，在外面，得给她个面子。
—
闷骚枭爷：爽了，九儿叫我哥哥，不叫他哥哥。谁懂啊家人们？
顾小九：本来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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