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医生看柯红岩这么执着，便跟着想了一下，“应该是狗肉铺地下有什么很不好的东西，有人偷偷在那里犯了洪三爷的忌讳。”
“洪三爷忌讳什么？”
“他忌讳的可多了，越权啊，帮会规矩之外的买卖啊，背叛弘帮或者背叛他啊，都可能让他大动肝火。”
“我听说他都不怎么管事，很多权力都分派出去了。”
“自己分散权力，和他讨厌别人夺走他手上的东西，这个不冲突，所以纪灵现在能在弘帮随意走动，应该就是合了洪三爷的某些要求吧……那个老头子这些年脾气也是越来越怪了。”
邓医生呷了口茶，丝毫不在意暴露自己和洪三爷的关系。
柯红岩问：“您和洪三爷认识？”
“我门口那个小孩，陆霄，”邓医生说，“洪三最小的养子，弘帮的七少爷。”
柯红岩恍然：“……难怪资料上不怎么出现弘帮七少爷的信息，您这么说，洪三爷现在是什么立场呢？”
“如果他的立场很明确，我肯定就汇报了啊，”邓医生失笑，“前几年确实对内陆的事有几分热情，这几年忽然就冷淡了，不过还是把阿霄派来我这里，一来算是彼此监视，彼此安心，二来也是让他跟我学医。”
可洪三爷的“养子”，在陆霄之前都是“有用”的，不是他培养的继承人，就是给继承人留的帮手，陆霄如果没有意外，应该跟前面几个陆少爷一样，怎么也不至于突兀的跑来跟医生学医术。
总不可能是给继承人再培养个私人医生。
结合洪三爷这几年逐渐退居幕后，柯红岩很大胆的问邓医生，“您既然认识洪三爷，他的身体还像外界说得那样，很健康吗？”
洪三爷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老当益壮的，精神头十足，精气神锋锐，设宴介绍纪灵的公开合影上，他姿态挺拔目光如炬，如果说邓医生是严师的冷淡和世外高人似的冷淡慵懒，洪三爷就是虎王一样的虎视眈眈、雄踞一方，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年岁，只畏惧于他现在和曾经的权威。
即便看到这样的资料，柯红岩这时候竟然还是会问出洪三爷身体好不好这样的问题，邓医生看了他一会儿，模棱两可地说：“我不清楚他的身体情况。”
洪三爷曾经跟邓医生关系很好，好到他作为内陆的前哨站戳在城寨，洪三爷都给他选了相对最安定的仔街。
好到邓医生都能揣测他的立场，试图将他拉回内陆阵营。
然而洪三爷确实也是说断就断，别说邓医生的诊所了，他这些年连城寨都不怎么来。
仔细想想，真是养蛊式的锻炼继承人吗？
“不瞒您说，”柯红岩坦白道，“我来香江，除了组织上的任务，也是因为我的妹妹在香江失踪了，我想调查一下她的去向，确定她是否安全。”
“你妹妹？”邓医生挑眉，来了点兴趣，“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她叫柯红英，是帝都音乐学院的大学生……来香江交流学习的。”
“大学生，”邓医生喃喃，摇头道，“这样的孩子，你来城寨找……恐怕不合适。”
内地大学生多宝贵啊，还是顶尖音乐学府的大学生，能来香江交流学习，肯定是最优秀的一批，从下船开始都应该被相关院校专人接送，前途光明，跟城寨这种三教九流混杂，多数都是社会底层地方格格不入。
如果真的沦落到城寨来找人……那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她曾经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我们一开始查到那个电话归属米国，但是后来再仔细去查，发现号码是虚构的错误号码，并不能根据号码来确定当时她打电话时人在哪里。”
邓医生原本在捻动茶杯的手因为柯红岩的话微微一顿，这个细节被柯红岩立刻捕捉到了，他忍不住有些急迫地问：“您知道这个技术？”
邓医生垂眸，“弘帮……洪三那里，确实有人有类似的技术……”
他摇摇头，“但是弘帮在洪三隐退前就有洗白的计划了，这几年也一直在推行，除了二少那边一直不清不楚，其他堂主和四少陆炜看起来都是听从安排的。”
不太可能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还动到柯红英那样的天之骄女。
柯红岩说：“我妹妹最近也跟家里联系过，还是用的那种错误号码。”
邓医生吸了口气，有些叹息似的说：“这样的话，你来城寨确实可以调查一下，弘帮内确实有人有这个技术，但我不确定是谁。狗肉铺那边也确实可疑，现在看来城寨就那里的规矩最多，名义上那里是纪灵小姐的地盘，或者说她夺权的契机，现在出入那里的除了本地居民，就是她的手下了。”
狗肉铺多年来名声都不怎么样，其他街道的普通居民没事也不会过去。
“好，谢谢您，”柯红岩点头，保证道，“我不会耽误正经工作的。”
邓医生摆摆手，难得更认真的看柯红岩，“现在最正经的，难道不是找到你的妹妹吗？”
这倒是把柯红岩说得愣住了。
他作为军方派出的人，第一要务自然是以任务为主。邓医生作为情报基地的负责人，理论上也是国家派出来的……
“随便你吧，”邓医生摇摇头，“这段时间你就先住我那里，我让阿霄送你过去认认路。”
他放下茶杯，结束谈话的意思很明显。
柯红岩很识趣的跟着站起来。
两人一起走到外面，来到诊所大厅时，正好有人过来挂号。
邓医生作为诊所负责人兼主要医生之一，却并不上前，而且在陆霄看向他时摇摇头，陆霄因此跟病人说：“邓医生不接诊了，给您安排金医生吧，也是一样的。”
病人看起来也是习以为常了，点头答应，进去前还跟邓医生打招呼。
柯红岩在一旁默默看着，只觉得邓医生这人也挺神秘，听说他来香江这边也是三十来年了，似乎也是没有妻子孩子、孑然一身过来的，现在也没正经亲眷。
“发什么呆？”邓医生瞥他一眼，往外面努努嘴，“不是想调查狗肉铺？”
柯红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高壮的中年人气势汹汹从前方街道走过，他只来得及瞥一眼侧面，之后就是对方的背影。
邓医生说：“那就是弘帮的陆二少，之前狗肉铺的顶头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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