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又堵车了，虽然被堵在这条路上已经是家常便饭。
但是行人们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这条破路怎么老是堵车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牛家乐知道今天班主任王老师会来接自己回家，他有点期待但心里又很复杂。
以前总是顶撞老师，没想到现在还是要麻烦老师。
他站在门口有点走神，不知道自己一会要怎么面对老师，又要说些什么。
到了时间，王老师还没出现，牛家乐反而觉得有些庆幸，他又多了些思考的时间。
牛家乐出神地想着，前方声音却突然嘈杂了起来。
“让开，快让开！”医护人员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担架床轮子同地面的摩擦声一并传入牛家乐的耳朵。
牛家乐赶紧让路，下意识看了一眼担架，只是这一眼，牛家乐感觉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虽然有段时间没见，虽然对方脸上都是血迹和灰尘，但牛家乐还是一眼就认出躺在担架上的人，就是那个要接他回家的人。
人们迅速从牛家乐身边经过，没有因为他愣神而有所停留。
轮子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远，牛家乐终于如梦初醒一般，朝着那个方向追去了。
身体在动脚步没停，脑子却在想，“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牛家乐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可是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牛家乐只能不断地说，“我认识她，她是我老师，她是xx学校的王老师。”
旁边的护士听到了他的话，联系上了学校领导。
等到校长赶过来，王昭笛已经在抢救了。
校长在抢救室门口，联系了王昭笛的父母，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校长注意到一旁失神落魄的牛家乐，关切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你老师会没事的，要不要先回家等消息？我让其他老师送你回家。”
牛家乐听了校长的话，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何反应，他其实很讨厌王老师，觉得她事多麻烦，还总是叫家长。
但他亲眼目睹自己的老师进了抢救室，还是在来接他回家的路上出的事，他没办法平静地接受这件事。
校长看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却也没再说些什么。
王昭笛的家长还没来，警察却先来了。警察跟校长打了个招呼，却走向牛家乐，委婉表示有些事情，想跟他了解一下。
牛家乐不知道警察为什么要找他，但也点头同意了。
警察拿出一张照片，问牛家乐对照片里的人有没有印象。
牛家乐拿到照片，仔细一看，就说，“这不是我爸的照片吗？”
警察便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是你爸爸呢，你有什么证据？”
牛家乐闷声闷气地回答道，“他手腕上有疤，是我咬的。”
警察点点头，和校长对过眼神，“现在天也不早了，我顺路送你回家吧。你在这里，你老师知道的话，也会担心的。”
牛家乐知道在这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就点头答应了警察的要求。
王昭笛的父母姗姗来迟，一到医院就呼天喊地的找女儿。
拽着校长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诉说养孩子的不易，自己女儿如何优秀，势要追究到底。
校长被两个人拽住着要说法，一脸尴尬却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尽力安抚。
躺在手术台上的王昭笛对外界事物一无所知，她好像在梦里重溯了一遍自己的人生。
她的人生普通至极，她本人也非常普通，没什么闪光点，也没有做出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小的时候一直想着怎么讨好父母，如何让父母开心。
长大之后听从父母安排按部就班上大学，毕业当老师。
她好像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事情，没有为自己争取过。
王昭笛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哪怕自己认清父母对自己的感情和利用时，自己也没有这么累过。
那时她只觉得不甘心，只想问为什么，只因为她不是男孩吗？
可如今，她只想放过自己了，她有点可怜自己。
一直在追寻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自缚己身。
王昭笛的父母在手术室外面并没有闲着，他们小声讨论，要怎么索要赔偿，等王昭笛出来，又要怎么惩罚她。
他们莫名有一种自信，王昭笛会平安出来的，小时候也不是没生过病受过伤，哪次不都是好好的吗？
手术室门开了，医生急匆匆地走出来，说要和他们谈谈。
王昭笛妈妈心里一沉，第一次感觉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想。
果然医生说出的话，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王昭笛目前基本脱离生命危险了。
但她颅骨骨折、腰椎、盆骨粉碎性骨折，即使后续做了手术，但仍有瘫痪的风险。而且对于她这种情况，手术并不是最后一步，未来还需要运动康复和护理。
医生还没说完，王昭笛的妈妈却格外冷静地打断了医生的话，“也就是她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是个废物了，是这个意思，对吧？”
医生愣了一下，没有点头，只说有这个可能，问家属是否能接受手术风险，能接受的话就签字手术同意书，办住院手续，等待择期手术。
王昭笛爸爸下意识准备签字，却被王昭笛妈妈拦下了。
“医生，麻烦您能给我点时间吗，我懂得不多，想打电话和亲戚商量一下。”说罢就拉着王昭笛他爸出去了。
王昭笛他爸出门就说：”你拉我做什么，赶紧签字赶紧做手术啊。”
王昭笛她妈却不赞同，“做手术简单，家里倒也不是没有这个钱。只是你为小宝考虑过吗？这丫头以后可不中用了，要是别人知道小宝有个瘫痪在家的姐姐，你让他以后怎么见人，怎么结婚啊。”
王昭笛她爸终于回过味儿来，只是还有些犹豫，“那见死不救，人家怎么看咱家啊。”
王昭笛她妈瞪了她爸一眼，“你真是个傻子，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咱们不救？就不能是闺女体贴父母，自己不想治了吗？”
王昭笛她爸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两个人又商量一下，接着去回复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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