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中年人终于接茬，说实话顾滟和裴修年两人都微微松了口气，毕竟他身份未明，万一真是什么朝廷大员，他们也不能真把人给丢下河。
裴修年对中年人点头，“在下是上京赶考的考生，自然不敢冒认老师。”
中年人看他一会，轻轻点头，说道：“既然是张先生的学生，那我把身份告诉你也无妨。”
他声音提高，“本官名为匡学真，乃是本朝监察御史，此次南巡是代天子巡视！”
监察御史？顾滟对此并不十分了解，按照她的历史知识来说应该不会是一个特别大的官。
可她却看到裴修年面容一肃，冲他郑重作揖，“原来是匡大人，恕学生无礼。”
“无妨！”匡学真摆手。
“大人快请坐。”裴修年又将他请到上座。
匡学真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裴修年的座位上，还侧头瞥了一眼顾滟。
这就耍起官威来了？顾滟磨磨后槽牙，只能站了起来。
可她心里依旧一肚子气，看也没看他，直接坐到了下首的椅子上。
裴修年只无奈看她一眼，没有阻止，更没有出声责备，只对匡学真微微拱手，以示歉意。
顾滟看得翻翻眼皮，没有继续下他的面子，对沈掌柜道：“还不给这位匡大人上茶！”
难怪匡了她一下，原来他就姓“匡”！
等伙计端茶过来，裴修年才开口问道：“大人是招惹了什么人，竟然隐藏身份，还被杀手追杀。”
匡学真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茶，才紧皱着眉露出一副怒容，“本官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原来匡学真这次南下，就是为了巡视沿海，督查海禁之事。
听他提到“海禁”二字，顾滟和裴修年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他被追杀的事情也不觉得奇怪了。
匡学真果然是发现了沿海走私铜钱和硝石等违禁物品的事情，他接连往上递了三个折子，都石沉大海不说，反倒为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位是霍广，是陛下派来暗中保护本官的御前侍卫，若不是霍侍卫一路拼死保护，本官早已经变成匪徒的刀下亡魂！”他恨声道。
这个叫霍广的年轻人竟然是个御前侍卫？
顾滟不由上下打量他一眼，御前侍卫就这？这人看起来还没有小虎靠谱！
察觉到她的目光，霍广冷冷瞥了她一眼，微微扬头还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顾滟嘴角微微抽搐，她很想问问这位霍侍卫今年几岁。
“那大人又怎么会流落凉州？”
裴修年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这个问题也正是她好奇的，看起来挺大一个官，是怎么跟王尺梁那样的脚夫掺和到一起的？
匡学真说道：“我们的船在接近凉州的地方被凿沉，落水之后冲到了凉州城外河道上，被一户农家所救。之后便隐藏身份，乔装打扮混进了凉州城，寻找合适的机会进京。”
他看了一眼二人，明白他们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便继续说道：“王家是匡家曾经的附庸，世代都为匡家差遣。到家父这一代，因为犯错被驱逐出京城后定居凉州。”
王家叔侄身上不同的气质就有了解释，原来他们曾经是世家下面的附属家族，这样的家族也一定出过朝臣，也有一定的底蕴。
但奴仆始终是奴仆，家族兴衰全看主家的意思。
匡学真继续道：“我拿着族徽去找王尺梁，他不能不帮我想办法，所以还请你们不要怪罪他。”
“不会。”裴修年看了眼顾滟，低声道。
顾滟冷笑，不会怪罪？他侄子还在她船上，看她怎么好好招待招待！
“在他的安排下，我们原本打算趁机躲到来往的货船上离开凉州。可没想到正好遇上平潮帮引发众怒，惹得众多小帮派联合起来闹事，王尺梁也被牵扯其中，导致计划拖延。”
他叹息一声，“更没想到杀手来的这么快，他们在城中大肆搜寻，好在码头鱼龙混杂，我们一直没有被发现。”
之后不管是王五刻意接近，还是求顾滟收留他们叔侄，都是为了把匡学真和霍广给弄上船。
“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位顾小姐手段竟然这样强横，竟然直接扫平了整个平潮帮。为了把我们弄上船，王尺梁也只能把王五也一起送上船。”
他说完眼中满含深意地看向顾滟和沈掌柜，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异常。
顾滟挑眉，她现在只想知道死一个监察御史会有多大影响。
看到裴修年满是警告的眼神，顾滟才垂下眸子掩盖住眼中的杀意，没有让别人察觉异样。
见她还算理智，裴修年才收回眼神，又道：“我看刚刚大人听到我是进京的考生时并未感到惊讶。”
匡学真微微勾唇，“不要小瞧了码头上的脚夫。”又看向顾滟，“想必顾小姐正是看上了他们的眼力还有收集信息的能力吧？”
他竟然还敢挑衅！
顾滟抬眼看了眼裴修年，又垂下眼睑，若无其事地摆弄着腰间的玉佩，只当自己没听见。
“大人。”裴修年冲他一笑，“若非她有这样的能力，王尺梁又怎么会认准了我们这艘船，不惜搭上自己的侄子也要把您和霍侍卫送上来？想必大人也是因为如此，才愿意扮作下人上船吧？”
这话又听得顾滟又一挑眉，这小子竟然为他落了上官的面子？
他的话也让匡学真一窒，竟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有裴修年的话打头阵，顾滟还有什么好怕的，抬头直视着匡学真冲他一笑，“我那些不过就是些雕虫小技，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感谢的话，大人之前也已经说过了，小女不才，就厚着脸皮接下了。”
匡学真因为她这番话，脸色立刻难看起来，扭头对她怒目而视。
“匡大人您放心，小女一定竭尽自己所能，把您和霍侍卫安全送回京城。”顾滟继续说道：“相信凭小女这强横的实力，应该没问题的。”
“你，你放肆！”
匡学真被她堵得半句话说不出来，一旁的霍广却不能忍，大声喝道。
顾滟瞥他一眼，又看向匡学真，冷道：“小女子不知礼数，还是别呆在这儿了，省得冲撞大人。”她说着站起来冲他随意地欠身，直接扭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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