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你怎么啦？”顾意晚怯怯地望着我，眼泪汪汪的，“这是妈咪家的葡萄……”
“对不起！妈咪睡过了头！”我慢慢坐了下来，抱过那个爱哭鬼。望着那些画像，心里说不出的伤感。
这里还能是我的家吗？
我已经没有家了。
“妈咪，葡萄没有毒，我吃了好多，没有死。”顾倾城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肚子饿了。”
我放下顾倾城，进了厨房。锅碗瓢盆，都还健在。还像我离开时一样干净整洁。
顾意晚站在门边，静默地看着我。
我拉起他的小手，那小手冰冷如霜。
“走，我们逛超市去。”我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拿出纸笔，开始写购物清单，“你们想吃什么？”
顾倾城听说要去逛超市，忙跳下沙发，开开心心地穿好鞋子，乖乖巧巧地坐在我身边。
“妈咪，我想吃排骨肉肉。”她殷切地问。“妈咪，我们要住在这里吗？”
“你们想住在这里吗？”我写好购物清单，牵着他们的手下了楼梯。
“我不想住宾馆。”小倾城实诚地道，“我喜欢这里，有大电视可以看，还不用上早教班，也不用弹钢琴。”
顾意晚站在院中，望着一楼那道紧闭的大门，好奇地问道：“妈咪，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陈烟的工作室。
我静默地站在那道大门前，“等我们逛完超市回来，你可以进去看看。”
那孩子眼里闪着和他一样灼灼的光芒。
“妈咪，我以后真的不用弹钢琴了吗？”顾倾城还在为钢琴的事纠结，“那里面不会有钢琴吧！”
在hK采购都是文姨的事，我几乎没有带他们去逛过超市和商场，除了上早教课，去游乐园，去艺术馆，去顾园看太爷爷，他们几乎没有别的乐趣了。第一次看到和hK不一样的超市，两个小家伙高兴得直跳脚。
我把购物清单给了顾意晚，“你们负责把清单上的东西买齐，能做到吗？”
“能！”顾意晚牵起妹妹的手，看着清单上的字，“妈咪，你的字好漂亮。”
“去吧！”我摸摸他的头，“看好妹妹，到收银台会合。”
花房里养的花儿，鸟笼里养的金丝雀儿，要放在阳光下历历风雨了。
我买了米面油盐，到收银台候着，顾意晚拖着购物篮和妹妹的手，招招摇摇地走了过来。
我拿出纸币来支付，收银小姐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你可以用支付宝或者微信支付，这个港币，我们不好收。”
我讪讪地望着那女人，对，大陆都用支付宝和微信支付。
“刷卡可以吗？”我掏出银行卡来，想了想，又收起来。我的卡与顾平生是联名的，一旦有消费记录，他就能找到我。可我现在不想见他。
“妈咪，你没钱了吗？”顾倾城仰头看我，一脸担忧。
“别担心，妈咪会搞定的。”我从钱包里掏出另一张卡，“你看。”我把卡递给那收银员，刷了卡，输入密码。
“妈咪，你好厉害！”小姑娘一脸崇拜。
回到落云小院，我上楼做饭，顾意晚拉着妹妹去一楼探险，也许他会找到一些令他意外的小惊喜。
在顾家的这几年，家里的家务都是文姨负责，厨房里的那些事，我已经完全地生疏了。手忙脚乱地端上一盘烧得又糊又烂的红烧排骨，菠菜蛋饼，紫菜丝瓜肉蛋汤。
“顾意晚，顾倾城，吃饭了。”我下楼，穿过院落，进了那道门。
一张宽阔的工作台摆放在工作室的正中央，上面放着纸和刻刀各色颜料，台灯亮着。墙角放着些木料，窗台下边是那张灰色的沙发，白色的窗帘低低地垂着。
顾意晚正跪在椅子上趴在桌上画着什么，“妈咪。”那孩子见我进来，放下手子里的笔。
顾倾城则趴在沙发上翻看着一本画册。画册的封面上写着黑色的大字，《青萝湾的雪》，“妈咪，你看来看。”小女孩爬了起来，坐在沙发上，对我招了招手。
“妈咪，这个UNcLE是谁啊？”顾倾城指着画册上深情拥抱着我的陈烟问。
“吃饭了。”我故作镇定地合上那画册扔在沙发上，拽住小姑娘往外走，“顾意晚，吃饭。”
饭桌上，两个小家伙相对而坐，我盛了肉汤，一人一碗，“妈咪很久不做饭了，承蒙不弃，将就吃吧！”
顾倾城拿着汤匙，笑眯眯地道：“谢谢妈咪。”
“谢谢妈咪，妈咪做的饭一定很好吃。”顾意晚奉承道。
“要是爹地也在就好了。”顾倾城哀哀地叹着气，喝着汤。
我放下碗，一字一句冷冷地道：“以后，这个家里只有妈咪，哥哥，和妹妹，没有爹地。谁要是想爹地就尽早跟我说，我把她打个包寄回hK去！”
顾倾城扁着张小嘴，一口一口地挖着肉汤喝。
我装了一碗米饭，夹了两块排骨和蛋饼放在雪白的米饭上，递给顾意晚。
“妈咪厨艺退步了，但，好像还能吃哈。”我呵然一笑，“以后会越来越好，快尝尝。”
“谢谢妈咪。”顾意晚奶声奶气地道，这孩子既礼貌又绅士。顾平生把他教育得很好。
“吃完饭，妈咪要去拿行李箱。快点吃，我们一起去吧！”我催促着。
吃完饭，我收拾好碗筷，清洁完厨房。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进了大厅，顾倾城趴在沙发上睡得正香，顾意晚拿着一本书给她扇着风。
“妈咪，妹妹睡着了。”他站了起来，擦着眼睛，睡眼朦胧，“你要出去了吗？”
“宝贝，你困不困？你要是困了，就回房睡去吧！”我牵着他走进客房，从衣柜里取了床单和被子铺上。
我把那柔软的小男孩抱上床，帮他拉好被子。轻轻地抚摸着他乌黑软绵绵的头发，就像那个女人抚摸顾平生一样。“睡吧，宝贝。”
“妈咪！”小意晚一把抱着我的脖子，小小的手温凉温凉，“妈咪，你不开心吗？你一直都不开心，是不是？是爹地惹你不开心吗？”
那孩子乌黑明丽的眼睛，越发地像极了他。
“没有啦，是妈咪自己的问题……”我把他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唉，我忘了给他们买奶粉。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hK？离开爹地？我们走了，爹地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家里会伤心的。”小男孩轻声细语地道。
“爹地还有公公，还有大伯父，他们会陪他的。”我心中叹息不已。我不知自己如此行事，会对这两个小东西造成怎样的伤害。
“青霜姨姨也会陪他对吗？妈咪是因为青霜姨姨才离开爹地的对吗？”顾意晚一对墨玉般明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脸。
我心头一悸。
孩子虽小却心如明镜，他什么都懂的。
“你喜欢青霜姨姨吗？”我摸着他柔软的黑发，想起葡萄架下的种种，心中一阵疼痛激荡起来。明明毫不在意，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痛？
那孩子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喜欢妈咪，还有爹地。”他仰头看我，“妈咪，那个画册上的UNcLE，是妈咪的情人吗？”
情人？
我一怔，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他是谁啊？”孩子继续问着。“一定是妈咪很钟意很钟意的人。妈咪钟意佢咩？”
我点点头。
顾倾城在客厅哇地哭起来，“妈咪、妈咪”地乱叫一通。
我俩个光顾着在房间里聊天，倒把她给忘了。
我忙爬起来，去客厅把那乱哭一通的孩子抱起来。
“妈咪，你不要我了吗？妈咪不要离开我啊！”顾倾城抱着我哀哀地哭泣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泪水。
“妈咪在这里呀！”我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那孩子死死地搂着我的脖子，生死也不肯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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