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斯帝国第七军团所属伊布拉步兵团,正奉军团长胡赛伊之命,朝着达也城左侧高地急急而来。
团长伊布拉骑在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上,高大的身躯裹在暗银色链甲里 —— 日光洒在甲片缝隙间,泛着冷幽幽的光泽,链甲下摆随马匹步伐轻晃,偶尔蹭到马鞍,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行至高地脚下,伊布拉抬手示意全军停驻。他勒住马缰,抬头望向坡上:只见半坡处的防御工事顺着山势呈扇形铺开,沙袋胸墙层层堆叠,拒马在阵前交错排布,连预留的射击孔都在日光下隐约显出轮廓,规整得让人心头发紧。
可奇怪的是,整个高地上竟看不到一面小队旌旗,只有顶端处一面绣着金龙的战旗孤零零地飘着,在风里猎猎作响,像是在无声宣告此地的归属。
“哼!天国人搞什么名堂?偃旗息鼓的,想藏着掖着?” 伊布拉皱紧眉头,低声自语。他哪里知晓,天明帝国的新式部队早已取消了 “小队执旗” 的旧制.
除非多团协同作战,否则单独行动的建制,只保留最高单位的军旗,低级部队无需再扛旗行军,既隐蔽又灵活。
心头疑云未散,伊布拉翻身下马,招手唤来一名斥候。那斥候单膝跪地,甲胄上还沾着沿途的雪沫:“大人有何吩咐?”
“这高地上只有坡上这些敌人?” 伊布拉俯身,声音沉了几分,“附近十里内都查过了?有没有发现其他伏兵?”
斥候抬头朗声回禀:“启禀团长大人!属下带小队绕高地巡查了两圈,方圆十里内只有这股敌军,未见任何伏兵踪迹!” 语气里满是笃定。
“好!” 伊布拉直起身,脸色一沉,瞬间露出宿将的果决,“既然如此,今天就让这群天国人见识见识,卢斯正规军的厉害!”
他转身面向本阵,声音掷地有声:“传我命令 —— 弓箭手前置,列横队掩护;弯刀兵、长枪兵组成一个大队,先行冲锋,试探对方底细!”
命令传下,步兵团立刻行动起来:弓箭手列成整齐的横队,脚步轻缓地向高地脚下推进,右手搭在弓弦上,箭尖斜指坡上;
弯刀兵与长枪兵则迅速从本阵分出两队,甲片碰撞声、兵器出鞘声混在一起,不过片刻,两队方阵便在阵前站定组成一个千人大队 —— 银盔反光,长矛如林,只待冲锋的号令。
“呜呜 ——” 一阵悠长激昂的号角声突然划破高地周遭的寂静。卢斯帝国的长矛兵、弯刀兵两队人马闻声而动,脚步踏得齐整有力,如同潮水般向前推进。
阳光洒在他们的银盔铁甲上,折射出刺眼的眩光,甲叶碰撞的铿锵声与脚步踏地的厚重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面无形的战鼓在震动空气,沉闷的喧响顺着山坡层层向上蔓延。
“全体抛射掩护 —— 放!” 与此同时,卢斯弓箭手阵中传来队长们的厉声喝令。1500名弓箭手齐齐松开紧绷的弓弦,一阵整齐的 “嘣” 声过后,密集的箭镞如平地乍起的飞蝗,拖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斜斜向上掠过半空,朝着半坡的天明军阵地倾泻而下。
“注意隐蔽!” 天明帝国的军官们立刻高声示警。阵中的士兵们反应迅速,纷纷双手按紧枪托,身体贴实胸墙沙袋,将大半身躯藏在掩护之后。
原本就占据居高临下的地势,加上胸墙的遮挡,卢斯军的抛射箭雨本就难以精准命中;更遑论阵地上还搭建了铁质方盾拼接的防箭窝棚,方盾边缘搭着防雨的油布,恰好能护住射击口上方的空间。
只听一阵 “叮当” 的箭镞撞盾声与 “噗噗” 的入袋闷响过后,箭雨便渐渐停歇。
天明军士兵们探出头,从射击孔向外望去 —— 卢斯帝国伊布拉步兵团的千人大队已踏上高地的慢坡,脚下踩着未融的残雪,正加快脚步,朝着半坡阵地冲锋而来。
若论卢斯帝国的军制,一个标准军团额定
人,由三个步兵团、后勤队与军团直属队构成。
但像第七军团这样的帝国主力军团,向来存在超编情况:不仅军团长会独立掌控一支额外的作战兵团,连伊布拉这种战功赫赫的悍将所率步兵团,也远超出额定 3500 人的规模,实际兵力已达 5000 人。
此次他下令调动弯刀和长枪兵组成千人的大队,几乎和对垒的天明帝国新军第11团布防半坡的两个营兵力持平。从半坡之上向下望去,这支队伍散兵密布,目光正锁定半坡一处看似防御相对稀疏的工事缺口,如潮水般涌来。
“呵呵,傻小子们!” 天明帝国军第 32 营营长楚涵眯着眼,手指在胸墙沙袋上轻轻敲了敲,眼底闪动着狡黠的光。
他的目光死死锁着朝己方工事猛冲的卢斯士兵,连对方甲胄上的雪沫都看得分明。“再放近些打!别浪费弹药,争取一枪一个,先给这些傻大个们尝尝厉害,杀杀他们的气焰!”
“是!” 身旁半蹲在胸墙掩体后的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劲。他们手指利落地将一体化金属弹药推入后装击发枪的枪膛,合上枪机时发出清脆的 “咔嗒” 声;随即把枪管稳稳架在射击口上,枪口斜指坡下,目光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敌军,只等命令下达。
天明帝国这些年虽无大规模战事,军工产业却因火晶能源技术的突破迎来爆发 —— 李患之素来重视军备革新,这支新军的蜕变远不止取消铠甲战旗的形式变化,从作战模式到武器装备更是较旧时判若云泥。
想当年征伐倭桑瀛时,军队还在用燧发枪;如今后装击发枪已在新军中全面普及:不仅用稳定的击发装置取代了易受天气影响的燧石,更以一体化金属弹药杜绝了雨雪天受潮卡壳的问题,战场适应性大幅提升。
更关键的是,这种新式火枪的射速比燧发枪快了数倍,每分钟能达到 10-12 发的开火频率,足以形成持续的火力压制;有效射程更是延伸到 400 步,最大射程可达 800 步,再配上精准的瞄准缺口,远非传统冷兵器能抗衡。
“上来了!准备!” 工事里的班排长们忽然高声提醒,手习惯性地举高 —— 那是早年指挥弓箭兵时留下的手势,此刻虽换了武器,却依旧透着沉稳。坡下,卢斯帝国的士兵已冲到 200 步开外,喊杀声裹挟着寒风撞过来,仿佛要贴到天明士兵的脸上,银盔在日光下晃得人眼晕。
“射击!” 楚涵猛地挥下手臂。
“呯!呯!呯!”
清脆的枪声瞬间在半山炸响,密集得像铁锤接连击碎玻璃,尖锐的声响刺破空气,在山谷里荡起层层回声。
这声音不像卢斯士兵听过的任何兵器碰撞声,尖锐得能刺透耳膜,更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震慑力 —— 枪声未落,冲在最前的几名卢斯士兵已应声倒地,甲胄上的血洞汩汩冒出血来,瞬间在雪地上浸出深色的印记。
“什么东西?”
卢斯帝国的士兵们还高举着弯刀与长枪,脸上因嘶吼涨得通红,前冲的势头正猛 —— 可下一秒,眼见前排同伴接二连三在一阵脆响后直挺挺倒地,所有人都不由脚步一顿,像被施了定身咒般愣在当场。甲胄碰撞的声响骤停,只剩下寒风卷着喊杀的余音在山坡上打转。
“呯!呯!呯!”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炸响,比刚才更急、更密。这一次,更多卢斯士兵应声翻身倒地,鲜血顺着尸体的缝隙往下淌,在半山的残雪上漫开,很快浸出一片刺目的深色,连雪粒都染成了暗红。
“混蛋!这是什么武器?!” 千人编队的队长双目圆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死盯着前方的工事 —— 没看见一个天明士兵露头,没看见半支飞掠而来的箭镞,只有那阵让人心慌的 “呯呯” 声不断响起。
倒下的士兵身上,平日里能挡住弯刀劈砍的铠甲,此刻竟像纸糊般毫无用处:伤口足有大手指粗细,穿透甲胄的边缘还带着一丝焦黑的痕迹,鲜血汩汩涌出,转眼就浸湿了衣甲。
这些卢斯士兵一辈子只靠弯刀、长矛、弓箭作战,哪里见过火枪这种 “能隔空杀人” 的武器?一时间,阵形彻底乱了:有人握紧兵器却忘了往前冲,有人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还有人盯着同伴的尸体发呆,眼神里满是见了鬼般的惶恐,连嘶吼都咽回了喉咙里。
可天明帝国的士兵们,绝不会因为他们的慌乱就停手。掩体后,士兵们动作熟练得近乎机械:左手抽出新的金属弹药,右手利落退出空弹壳,“哗啦” 一声拉动枪栓,再扣下扳机 ——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两三秒便完成一次射击。
防御工事的射击口内,火光接连闪动,淡淡的硝烟顺着风飘向坡下,与卢斯士兵的惨叫、枪声交织在一起。
每一次脆响落下,都有一条生命倒在冲锋的路上,原本气势汹汹的冲锋列阵,转眼却变成单向收割的猎场。
“该死,撤!快撤回去!” 卢斯帝国的千人队长声嘶力竭地嘶吼,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他望着片刻间就倒在雪地里的上百名士兵,猩红的血在残雪上漫开,心头最后一点冲锋的勇气彻底崩塌 —— 这样的仗根本没法打!与其在这里不明不白地送命,哪怕退下去被团长臭骂、甚至砍头,也比沦为不知来源的 “脆响” 下的亡魂强。
命令一出,残存的卢斯士兵像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就逃,甲胄碰撞的脆响混着慌乱的脚步声在坡上回荡。有人慌不择路摔在雪地里,爬起来顾不上拍掉身上的雪,踉跄着继续往山下跑,只恨爹妈少给了两条腿。
等这支千人队跌跌撞撞退到高地脚下,清点人数时,连队长自己都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居然损失了两百多人,伤亡率直逼两成 —— 这在伊布拉步兵团的作战史上,堪称罕见的惨败。
“妈的!未得本团将令,你竟敢擅自撤兵!” 伊布拉骑马立在阵前,见队伍损兵折将还擅自后退,怒火瞬间冲上天灵盖。
他勒紧马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畏战贪生的废物拉下去,砍了祭旗!”
“大人!团长大人饶命啊!”
千人队长 “噗通” 一声单膝跪在雪地里,甲胄磕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闷响,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哭诉,“不是属下贪生怕死!实在是弟兄们伤亡太重,而且…… 而且对方连个人影都没露啊!就一阵渗人的脆响过后,我们就倒了一片!再冲上去,整个千人队都会全军覆没的!求大人明鉴啊!”
其实刚才高地上的情景,伊布拉在山下看得真切:对方阵地只升起阵阵淡白色硝烟,自己的士兵就像中了邪似的成片翻倒,眨眼间两百多条人命就没了。那诡异的杀伤方式,连他这久经沙场的宿将都看得心头发紧。
可他更清楚,临战畏敌、不战而退是军中大忌。若是今日姑息了这种行为,开了擅自撤军的先例,日后士兵们个个效仿,这兵团也就不用再上战场,直接原地解散算了。
于是,伊布拉心中虽有考量,脸上却半点波澜也无,只眉头紧锁地摆了摆手,示意亲卫执行命令。
两名身穿暗银色链甲的亲卫立刻上前,像提小鸡似的架起还在哭喊的千人队长,拖到阵前不远处。
一人猛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另一人反手拔出腰间弯刀 —— 冷光一闪,伴随着 “噗嗤” 一声闷响,鲜血溅在雪地上,人头滚出老远,一双眼睛还圆睁着,满是不甘与恐惧。
阵前的卢斯士兵见状,个个垂首屏息,寒风卷着血腥味吹过,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我再次宣布 —— 今后有胆敢不战而退、贪生畏战者,他就是下场!”
伊布拉猛地拔出腰间弯刀,寒光闪烁的刀刃直指刚被处斩的千人队长尸体,厉声朝步兵团的士兵们喝道。
他胸腔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的冷冽精芒像蛰伏的凶兽盯着猎物,连鬓角的汗珠都透着慑人的狠劲,看得阵前士兵们脊背发寒。
步兵团的军官与士兵们,在他凶狠的目光扫视下,无不心头一紧 —— 原本还带着慌乱的站姿瞬间绷直,不少人悄悄攥紧了兵器,指节泛白,脸色却依旧残留着心悸的苍白。
方才那血淋淋的斩首场面还在眼前晃,此刻再对上伊布拉的眼神,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满是惊魂未定。
就在这时,伊布拉突然大喝一声,声音震得周遭空气都发颤:“传我命令!弯刀兵持盾前置作列防护阵型;长枪兵居中,列密集阵向前推进;弓箭手跟进掩护,待靠近后全力抛射!给老子冲上去,把这些该死的天国人全部杀光!”
他顿了顿,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天黑之前,我要卢斯帝国的金鹰军旗插上高地顶峰!再有擅退者,立斩 ——”
最后一个 “斩” 字,他拉得又长又沉,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命令下达的瞬间,伊布拉步兵团的士兵们再也不敢迟疑,甲胄碰撞声、兵器出鞘声、盾牌交叠声瞬间炸响。原本因初战失利有些涣散的阵型,迅速收拢成锋锐的进攻姿态:前排弯刀兵将圆盾牢牢架在身前,盾沿几乎贴地;后排长枪兵的矛尖斜指天空,密密麻麻如林;弓箭手则背着箭囊,紧随其后调整步伐。
伊布拉翻身上马,手握缰绳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方才初战的挫败与士兵的伤亡还压在心头,但此刻他眼中只剩夺回高地的执念:这一次全军冲锋,既要一雪前耻,更要率先拿下高地,在军团长胡赛伊面前拔得头筹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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