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听了娘的吩咐，去喊香雪回家吃饭，大街上碰见会计和保管，俩人都摇头说没看见。妇女主任燕翠早跟队长有一腿，见队长将香雪留下，心里酸溜溜的，愤愤不平，便偷偷告诉香玉说，香雪正在保管室里跟队长打架，你快去看看吧！香玉年龄小，并不明白打架的含义，听说姐姐跟队长打架，连忙去了保管室。保管室所在的大院，外门虚掩着，偌大的院子连个人影也没有。香玉心里害怕，正要转身离开，忽听得土屋里传出男人的咳嗽声，连忙走近了去听，才听见屋里有人在嘀嘀咕咕说话。
香玉仔细听了一会儿，隐约听出好像是姐的声音，便想开口喊声姐，但又怕喊错了，队长出来咋呼，撵他滚蛋。闫聚财这人平时是不受小孩待见的，背地里孩子们都骂他是“阎王爷”，也都怕见他，一旦惹恼了他，他会扇你耳光的。香玉害怕见闫聚财，正要离开回家喊人时，忽听得屋里有动静，心想，坏了，屋里真的打了起来，便隔着窗棂破洞胆怯地向里望去，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一女子和队长抱在一起，只见后背不见脸，到底是不是姐姐，她也不敢断定，便悄默声地回家告状去了。香雪娘见她回来，问道：“你姐呢？”
“娘，保管室里有个女的跟队长打架，俺没看清脸，也不知是不是姐姐，被队长抱着欺负，你快过去看看吧！”香玉有点羞愤，抹着眼泪说。香雪娘骂道：“你这死妮子，连个人都喊不回来，要你有啥用？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哎，骂她有啥用？你快去看看吧！”大马猴舀着碗说道。香雪娘说：“黑灯瞎火的，你咋不去？”
“要不，我去一趟。”大马猴说着放下勺子。
“算了，还是我去吧！”
当香雪娘风风火火来到保管室时，俩人早已云收雨散，正对着煤油灯说话。闫聚财见香雪娘进来，笑道：“嫂子，队里已答应香雪当记工员了。”
“她叔，俺要谢谢你嘞！”
“谢啥？赶明儿多包几顿饺子吃，也就够了。”
“那是应该的，多包几次也不费事。”香雪娘说着往地上看了看，也没发现地上有纸之类的东西，心想，难道香玉听错看错了。
“嫂子，俺正给雪儿说，这记工员也不是好当的。”
“那你就好好教教她。”
“是得教，原来的记工员，我也没少教她们，处事为人，学问大着嘞！”
“那你多费心吧！”香雪娘笑道，“你将她当亲闺女对待，末了一准孝顺你。”
“雪儿心灵，也会为人处事，多少人都眼巴这活，可都比不上雪儿，我就选中了她，这里面的许多好处，你也明白，可千万别往外瞎说。”
“瞧你说的，嫂子也不傻，哪能得便宜还卖乖呢？”
“嫂子真是明白人。”
“兄弟，你还没吃饭吧，正好，你到嫂子家去，嫂子给你包饺子吃。”
“今天不行了，累了，明天吧！”
“那就明天，雪儿，快跟娘回家吃饭吧！”母女俩说着出了保管院。香雪娘不得不嘱咐道：“雪儿，你要小心些，别给娘惹麻烦就是了。”
“当个记工员能惹啥麻烦？”香雪没明白娘的意思。香雪娘说：“记工员也是得罪人的活，你要得罪了人，他们私下会将你说得啥也不是，婆家也难寻了。”
“娘，你胡说啥啊？”香雪明白娘的言外之意，低头说道。香雪娘说：“娘是过来人，啥不知道？刚才香玉来过了，她说你打不过队长，被他抱着欺负了，我才过来的。”
“俺妹来过？”香雪听了，暗吃一惊。香雪娘问道：“他抱着你是咋回事？”
“这是瞎说吧！聚财叔啥时抱过我了？那是香玉看错了吧！噢，在我来这里之前，梁红艳来过了，她走俺来，打过照面的，好像是仇家，理都不理我。”香雪只得撒了谎。她知道娘是绝对不会跟梁红艳去对证的。香雪娘说道：“这么说，红艳也想当记工员？”
“刚才聚财叔都说了，想当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嗯，说得也是，我说明明是说好了的，他却迟迟没有让你上任，原来他也有难处啊！梁红艳那骚逼，真不要脸，竟敢在保管室跟队长抱着干那事？幸亏你去的晚些，若去早了，撞见了也就不好了。”香雪娘笑道。香雪说：“娘，回去你也要嘱咐香玉，可不敢乱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放心，香玉小，懂个屁嘞！香雪，你听娘的话，好好干，别给恁爹丢人，恁爹可是牛脾气，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娘，你这是说的啥话？咋就给爹丢人了。”
“自己的事，自己把握好就行了，队长是条色狼，千万别上他的当，弄出事来就不好了，娘可丢不起那人。”
“娘，你啥话也别说了，我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
娘俩嘀嘀咕咕进了家。大马猴见她们回来，也没问事由，连忙招呼她们上桌吃饭。香玉在饭桌上只看了姐姐一眼，也没说话。一家人吃了饭，拾掇完毕，各自回屋睡觉。香雪知道香玉嫌弃她，厌恶她，可妹妹毕竟不是外人，一晚上搂着香玉劝了半宿，姐妹俩定下攻守同盟，才堵上了妹妹的嘴。
香雪当上了记工员，第二天便走马上任了，从此再不用去干地里的力气活，每天只需拿着刻有“出工”字样的小戳子满地里转着给社员记工分，心里倒是挺得意的，可在大多数社员眼里，她却是光着屁股推磨，转着圈丢人。
可怜的人啊！往往在利益面前丢掉尊严而不自知；即使知道了，也宁肯丢掉尊严去追求利益。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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