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始三年,
十六岁的皇帝李安,在天下宗族都以为他只是长于妇人之手的皇二代时,
短短三年时间,他给赵国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在登基初期,他尊敬长辈,礼贤下士。
哪怕屡屡被骄兵悍将欺压,也是能忍则忍。
可在仅仅半年,北疆子弟的皇帝便在掌控局面后,将曾经飞扬跋扈的将军们一一消灭。
直到这一刻,赵国各功勋权贵才知道,皇帝是皇帝,臣子只是臣子。
随后的时间里,李安继续父兄的政策,对内严查贪腐,休养生息。
对外继续采用武力手段扩张,在漠北、吐谷浑故地、西域等,赵军都取得不俗的战果。
但唯独在南方楚国一带,
赵军正从四军六营时代,重新回到建安十四将的格局。
兵制的改变,兵种的转型,以及赵人的国力还要被北方、西方拉扯,
致使南方战争,在这一阶段,进入了战略守势。
赵正始三年,楚赵争霸中,皆是楚攻赵守。
远在淮河、襄樊的战场,尽管激烈,但并不会影响幽州。
在夏末时节,
赵人帝都发生了一件怪事。
左相李宣将自己关在屋内长达六天,
六天之后,披头散发的他径直去了皇城仁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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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巍峨,朱旗连绵。
赵国皇城内,披坚执锐的虎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眼望不到尽头。
仁寿宫的偏殿里,
左相李宣在两个黄门太监的陪同下,缓缓来到了李太后的面前。
“宣啊。其实你可以不来的。”不知为何,端杯喝茶的李娘子,眼里露出了几分不舍。
“哀家并没有阻拦你。皇帝也没有阻拦你,这又是何苦呢?”
几天前。
在太极宫,李娘子、李岗和皇帝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皇帝李安认为,天下愚者要用、坏人要用、忠义良将更要用,但唯独神将不能用。
了然跟杨重楼这种水平的人,威胁太大,不是在造反,就是在造反的路上。
左相李宣,其智如妖,且信仰坚定。
李安根本不敢想象,这种人疯狂起来,能干出什么大事。
对于皇权来说,只要形成威胁,无论他干不干都不能留。
“该来的,总会来。太后无需关心小辈。”这两年,其实李宣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
论资历,他可是云都山城的建立者。
是整个赵军文臣,除去先皇之下的第一人。
如今的赵帝李安,在他面前,天然矮了辈分,
这种情况下,他被处理,是完全可以预见的事。
仁寿宫,
金碧辉煌,屋阁却又雅致。
立在李皇后几步外,左相李宣躬身行礼道,“先皇曾留下竹简,用以解答曾经梁国大才杨重楼的疑问。”
“这些年,臣呕心沥血,在去岁王勃将他改过的四份竹简交给臣后,臣这几日,总算是有所收获。”
“想着再不交给大娘子,今后就没机会了,所以这就来了。”
“呈上来。”卧榻上,李娘子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不知为何,此刻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送竹简上来的黑衣人走的很慢,四方的烛火‘噼里啪啦’,声音似乎格外大。
窗外‘呼呼’的风声,竟然清晰可闻。
兴许是老了,李娘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反而是急于观看竹简,责骂了来人几句,
“毛毛躁躁,下去吧。”
这份竹简其实很早之前,李娘子就有过耳闻。
但今日一见,方知赵人大才果然厉害。
‘任何种群,只要数量足够,一定会形成三个阶层,这是客观存在的,它可以叫任何名字,但它就是存在。’
‘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
‘任何事物,一旦违背本质规律,必遭到规律的反噬,且违背的越重,反噬越厉害……’
前三论,李娘子看的还算正常。
可当第四论出现时,李太后忍不住啧啧称奇,“鬼才,你们都是鬼才。”
收起第四论,打开第五论的瞬间,李娘子懵了。
她愣在原地,足足看了十几息后,忽然放肆的大笑起来,
“李宣啊李宣,你真是问断千古啊。这本质五论,哀家看,就该叫宣公五论才对。”
“可惜,这些事情,赵国不行。赵国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仁寿宫偏殿,华贵的卧榻上,
李娘子还想再说什么,可堂下的李宣大吃一惊,当即脸色大变的反问道,
“五卷?哪有五卷。第五卷是空白的。臣只写了四卷。”
四卷?!
闻言,李娘子望着李宣,不禁一阵嗤笑道,
“哀家还没有老眼昏花,这个功劳也不会夺你的。”
“自己看,这不是明明白白的第五卷吗。”
堂下,李宣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五份竹简,
他做梦都想知道,苦思不得其解的第五卷到底是什么。
‘未来的答案,就在过去的文脉中……’
仁寿宫里,李宣目光如炬,打开之余,忍不住诵读了出来。
可越读他越是热泪盈眶,甚至到后面放声大笑,
“对了。对了,太后,对了呀,这份竹简是对的!哈哈哈,竟然真有人能解出重楼三问。”
说完这句,李宣状态有些癫狂。
他立刻四处寻找刚刚那个人,因为不是他写的,全程又没有离开他的手。
所以只能是方才那个递交上去的黑衣人做了手脚。
“你们两个,刚刚是谁呈给太后的?”李宣在李娘子疑惑的目光中,冷声呵斥屋内的两个小黄门。
可接下来,两个黄门的回答,
让整个屋内人匪夷所思,尤其是李娘子,甚至潸然泪下,
“不……不是小的,是小景子送的。”
“放狗屁!姓马的,我看见是你送上去的,莫不要污蔑我。”
杵着金杖,李娘子一边走一边哭泣。
两个小太监都用人头担保,是对方送过去的。
李娘子这就可以肯定,不是他们两人。
“玄真……玄真你在哪里?出来啊。”李太后情绪崩溃,她已经反应过来,刚刚肯定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来了。
屋外角落,一个站岗的小太监,忽然身体涨大,成了玄真老道的模样,
“太,太后。刚刚没有人啊……”
“不可能,本尊现在可是大乘境巅峰的巅峰,半步神仙的水平。”
出来!
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呢?
仁寿宫里,李娘子声泪俱下,
她已经知道了,周云死前肉身返老还童,且体内逸散的力量,都让广衡、王焱两位道长进阶大乘境。
如此情况,说明相公极有可能在最后一刻,就似道家传说一样,褪去肉身,羽化成仙了。
“相公,你出来见我啊。”
“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这么多年,为什么都不托梦给我啊。”
宫阙如林的赵皇,乌云遮蔽了残月。
某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里,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叫,根本传不了多远。
仁寿宫里,
就在李娘子一边责怪玄真水货,一边痛苦的蜷缩在卧榻边时,
两个身份特殊的黑衣人,忽然出现在了仁寿宫。
其中一人附耳小绿,说了些事情,皇宫女官之首,将它转述给了太后。
“哎……走吧。愿意走就走吧,哀家必须去一趟,否则一切难说。”
“小绿,吩咐宫卫备马。命令娘子军、帝营随哀家出发。”
仁寿宫里,当事情来临,李娘子立刻恢复了那股君临天下,垂帘听政的气魄。
杵着金杖,缓缓踱步之际,
李娘子先是看了一眼玄真,随后注目李宣道,
“起懿旨,左相李宣,身染恶疾,屋内六日不出,病死幽州。”
“玄真,给李宣剃度,从此云游四方,永不得回幽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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