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伊儿笑着摆了摆手,眼波流转间漾着慈爱的柔光,如同月华漫过平静的湖面:“去吧,早些休息,莫要只顾着修炼,伤了心神。”
孩子们的身影转过回廊拐角,消失在夜明珠映照的光晕里,殿内便只剩下林枫与红伊儿二人。
青铜灯台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将两人的身影在斑驳的石壁上拉得很长很长,像两道缠绕的藤蔓,交织出三十年未曾有过的温馨与宁静。
仿佛殿门之外的风霜雨雪、恩怨纠葛,都被这烛火与沉默悄然隔绝,只剩下此刻的相对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
“夫君,随我来。”红伊儿缓缓站起身,素手轻抬,牵住林枫的手掌。
她的指尖带着常年与轮回法则相触留下的淡淡符文印记,触之微凉,却像一道暖流直抵林枫心底,唤醒了沉睡三十年的安稳——那是只有握住她的手时,才能感受到的、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林枫任由她牵着,缓步穿过铺着猩红地毯的回廊。
廊壁上嵌着的夜明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照亮了两侧悬挂的画卷:
那是红伊儿这些年一笔一划绘就的孩子们的成长轨迹。
从林黯焱蹒跚学步时跌坐在轮回花丛中的憨态,到林黯灼第一次凝聚魔皇领域时的倔强侧脸,再到林灿儿捧着亲手培育的生命之花时的笑靥……每一笔都蘸着母爱的浓墨,每一寸色彩都晕染着岁月的温柔。
尽头是一间布置雅致的内室,推门而入,便有淡淡的幽兰香萦绕鼻尖。
房间不大,却处处透着精心:梳妆台上摆着一枚用魂晶打磨的镜台,镜面光滑如镜,映着窗外的魔月;墙角的玉盆里养着一株“回魂草”,叶片上滚动着晨露般的水珠,散发着安抚魂灵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床头悬挂的锦缎,上面绣着一朵盛放的往生花,花瓣层层叠叠,金线勾勒的脉络间仿佛有魂火流转——那是红伊儿无数个深夜,以魂念为线、以思念为针绣成的,每一片花瓣都凝聚着她对林枫的一缕牵挂,透着寻常女儿家难以言说的柔情与执着。
“咔哒”一声轻响,木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积压了三十年的思念与爱意再也无需掩饰,如同决堤的春水般汹涌而出。
久别重逢的夫妻,有太多关于岁月的问询,太多关于牵挂的絮语,却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化作了最紧密的相拥。
红伊儿将脸深深埋在林枫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声音如同最安稳的鼓点,敲散了三十年的孤寂。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带着咸涩的暖意,那是委屈,是思念,更是失而复得的滚烫。
林枫则紧紧抱着她,手臂收得越来越紧,仿佛要将这三十年的空白都用拥抱填满,掌心轻抚着她乌黑的长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稍一用力,眼前的温暖便会化作泡影。
一夜的温情,如同窗外悄然流淌的魔月清辉,不事张扬,却绵长醇厚。
无需太多言语,彼此的呼吸交织,肌肤相触的温度,心跳交叠的韵律,都在诉说着这三十年的牵挂与思念。
他指尖划过她眼角的细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也是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她手掌抚过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征战三界的勋章,也是寻找她的执着。
别离的苦涩,在这一刻尽数融化在重逢的暖意里,酿成一坛名为“相守”的醇酒,饮下时,唇齿间都是甘甜。
天快亮时,东方的云层被第一缕晨曦撕开一道缝隙,淡金色的光芒穿透峡谷,给崖壁上的轮回符文镀上了一层金边,符文流转间,仿佛有无数魂灵在欢呼。
红伊儿依旧依偎在林枫怀中,发丝微乱地贴在脸颊,脸颊泛着被暖意熏染的淡淡红晕。
她指尖轻轻划过他胸前的衣襟,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像羽毛般搔过心尖:
“夫君,你看……黯焱如今已能独当一面,轮回领域连往生阵的守灵都愿听令;黯灼的性子虽还是跳脱,却也沉稳了许多,双系法则运用得愈发纯熟;灿儿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生命法则连上古怨魂都能安抚……他们都长大了,可我心里啊,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林枫低头看着她,眼中的宠溺浓得化不开,伸手拂去她脸颊旁的一缕碎发,指尖的温度留在她的肌肤上:“缺什么?”
红伊儿的脸颊瞬间染上更深的绯红,像熟透的轮回果,却还是鼓起勇气,抬头望进他的眼眸。
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温暖得如同午后的阳光。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期盼:
“我想再为夫君生下一个孩子,一个流淌着你我血脉,或许……或许能是混沌体的孩子。夫君……可否应允?”
混沌体,那是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体质。既能容纳仙域的精纯灵气,又能承载魔域的霸道魔气,修行时可无视法则排斥,一日千里;更能在仙魔两界自由穿行,不受壁垒束缚。
若是真能有这样一个孩子,便是上天赐予他们最圆满的馈赠,是他们跨越三十年风雨、历经生死考验的爱情最璀璨的见证。
林枫闻言,心中像是被温水浸泡,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汹涌而上。
他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怀中人的温热与柔软,感受着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躯,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如同刻在三生石上的誓言:“好,那就依娘子所愿。”
红伊儿笑了,眼中的幸福如同将要溢出来的春水,顺着眼角滑落,却不再是苦涩的泪,而是甜美的珍珠。
她轻轻靠在林枫胸前,听着他沉稳如钟的心跳,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安稳,心中再无一丝波澜,只剩下满满的安宁与期待——期待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期待着未来的日子里,一家团圆,再无别离。
窗外,魔月已渐渐西沉,隐入西山之后,天边的鱼肚白被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像极了红伊儿此刻的脸颊。
殿外等候的墨渊等人,早已将衣袍上的褶皱抚平,昨夜沾染的晨露也被体温烘干。他们神色恭敬地静立着,目光灼灼地望着石门的方向,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仿佛生怕惊扰了里面的宁静。
一场注定要改变怨灵魔族命运的会面,即将随着晨曦的到来,拉开序幕。
而这峡谷中的每一缕风,都放缓了脚步;每一道轮回符文,都收敛了戾气,仿佛都在屏息等待着,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见证一位圣女的回归,见证一位魔主的降临,见证一个族群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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