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云没做出的事情，以后的无畏构想也被置为罪责，而魑鬼正在做的，或者已经做过的，是毁了很多人的生存之机，包括她口中的底层，
“世间生煞怨气被毁，又打起了我的主意，谈何相救。”
褚礼销毁了母晶内所有生煞，他们拿不到本源母晶，应当是在觊觎她无垢神魂的身份，
“你已经阻止了很多次众人生怨。”
“所以你该明白我的选择。”
魑鬼害人，滋养怨气，相互吞噬的世界也不会比这好。
这世间还是有可爱之处的不是吗。
北音的视线落到众修士中，饭桶已经清醒了一半，至少不再咬人，守护在云嫣茶身边，虚张声势地嚎嚎乱叫，没有任何章法的小短腿东踢倒一个西踢倒一个。
这是牺牲了很多人才保下来的，破破烂烂的世界。
她的亲人，害过她的人，朋友，都曾为之付出生命。
鬼母挥挥手，所有的魑鬼开始大肆进攻，恶鬼的咆哮声像是闷在腐烂多年的潮湿尸骨中的怒吼，听得人心中惶惶，
她的声音像是魑鬼的战鼓一样擂击在它们心中，魑鬼为此振奋，
“那就算了，孩子，我们终究会赢，天道万物，早已没有压盖住我们的实力和资格，你会逐渐认识到我的正确的，只有胜利者才有标明对错的资格。”
“平和地转化为我们的同类不好吗，情绪欲望主宰身体，那就再也没有痛苦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如果反派有自己的道理，且以为是对的，话多就是他们共有的特征。
但北音和闻人云已经不想再听了。
闻人云接下了北音对战净妄的位置，北音抽身闪现在鬼母身前，长刀似陨石星坠，
鬼母似乎是没有战斗手段的，但是一层一层的鬼身让北音根本无法斩杀她的真正的身体。
而每一个被斩落的鬼身都会变成一只新的强大的魑鬼，
“你杀了一个我，还会有很多个我，世间生煞怨气不散，我终会重聚。”
岑弋从她身后闪现，天雷瞬间击中所有新生的魑鬼，然新生的魑鬼并没有因此就死去，他持剑拦截，而北音抛却长刀，直接以肉身搏杀鬼母，
拳脚之下，竟然比不化骨的刀更能伤害到她，
她的面容诡异的慈善，每次的躲避之间，都会有魑鬼冲上来保护她，她不曾对北音动手，
“我以为你会不愿意碰我，无垢神魂不染生煞诅咒，但同心共感呢。”
“不是同享我的情感，是你的。”
“好孩子，让我看看，你在想什么？”
北音每击退一个魑鬼，她就可以知晓一次北音的情绪，她还知晓一切死去的人的记忆，
“想让所有人活下去吗……可惜了，外界的那些‘人’……已经进来很多了。”
“往下看看……已经有人在死去了，那个长老……你应当见过吧。”
“你回来第一次测灵根就是他看着你，还想认你作徒弟的。”
“你赢不了的，北音。”
“一百五十四年啊，从没回过家，轮回修复好了，之后呢，谁来偿还你一百五四年颠簸流离的苦楚。”
“以所有人的离去和物是人非偿还你吗？”
北音的声音带着怒气，
“闭嘴。”
招式越打越凶，鬼母新生出的魑鬼的围剿下，北音只能动用领域，静止它们的动作，一脚踢过鬼母的侧脸，
“无垢神魂的怒气，真是相当美味的养料啊。”
她被击得退后两步，依旧扑上来，五指的利爪扭曲，一神秘漆黑的血黑深渊在她手中形成，边缘在世界空间形成诡异的扭曲变态，周围新生的魑鬼瞬间被吸进去，
鬼母的身上逐渐洇出血迹，她的嘴唇变得血红，头发散开，正如同其他入目不堪的恶鬼，她伸出长长的殷红的舌，
“来吧，我们需要你。”
无数的雪莲花瓣在半空凝聚，试图抵抗。
哪怕在祈愿之力的加持下，这种强大的怨气吸力也似乎势不可挡。
风楠似一道光影出现在鬼母身后，青绿色和冰蓝交织的灵力从长剑上迸发，一剑刺下去，鬼母又分化出一只新的魑鬼。
似乎并无解救之法。
让人感到绝望。
那些分散的白色莲瓣在半空努力凝聚一朵莲花的样子，想要回归本体，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向那个深渊，被吞噬。
鲜血在喉口止不住地涌出，血液滴染她的白衣，坠出一道道红雨落身。
鬼母对此似乎感到满意，她猩红的舌尖舔舐了一下自己嘴唇。
“看看吧，你选择的人间已经撑不下去了。”
高空俯瞰，众生残损。
那些熟悉的人负伤带血的样子北音并不常见。
太虚的同门，师长，曾经四境论道见过的长老，会给她送灵食的同修，那些一次次同路的道友……还有云嫣茶，沈风暖……
“好孩子，别一直往前了，回头看看吧，你身后的人跟不上你的步伐。”
鬼母靠近北音，张开手臂，像是一个关怀的怀抱，
“你我融为一体，你们以后还可以重聚，何必离散呢，既然赢不了了，不如让一切安然发生，会省去很多波折和力气。”
“你不累吗？自从离开极北之后，你不累吗？”
她的声音如同长辈的关怀，
“累了吧，休息一下吧！”
她将北音拥进怀里，满意的神色出现在她的脸上更加谲异，如同树木上长出牙齿唇舌，
她偏头吸一口气息，血红的唇张开，森白牙齿咬向北音的脖颈。
“北音。”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淅淅沥沥的鲜血从空中坠落。
“啊！啊……”
“啊……”
这声音凄厉，却不是北音发出的。
再往空中看时，刚刚拥在一起的两者像是穿过对方的身体，背向而行，北音一身白色的衣裙已经彻底变成血色，血液顺着脖颈上的伤口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鬼母的鲜血烧灼得她的灵魂都像是在火上炙烤，她微微蜷缩，疼得浑身都在抖，胸口不停地起伏，而手中……赫然是半颗血肉心脏，
这血液纷撒，却不是她一人的。
而对面的鬼母虽然吸食到了北音的几分力量，更多的是失去心脏的痛苦，
“啊啊啊……你……你……骗我？你敢动我的心脏……”
记忆回归那么久，她哪怕不姓风，也是风氏祭司的女儿，识出鬼母的弱点在心脏并非不可能，
众人在看她，北音这时候知晓所谓士气的重要性，疼痛被暂时忍耐捱过，
“非常之时，还觉得我是好人啊，你这笨鬼和谁学得刻板印象？”
一身血衣，手中鬼母的半颗心脏，她站直身体，动作看似随意地扯了下衣领，露出伤口和血液浸染的锁骨，哪怕虚弱，那种逼人的气势也恍若一把锋利的刃，
血衣罗刹一般的危险又强大。
先天一气加持，北音五指用力，猛然将心脏捏碎。
示敌以弱，拼死一搏，众人视野中是占了上风的，在一片灰寂的前路中窥见一点希望的光。
他们并不弱小，有那么强大的领导者。
只是心脏……怎么只有半颗。
另外半颗在哪？
鬼母失去了心脏终于不再分化新的魑鬼，她脑后的头发开始生长，如同飘扬伸长的黑色流瀑，指甲变得黑长，血红的唇变得夸张而诡异，
所有的魑鬼开始狂啸，声音将这片天地震得动荡，一些伤重的人根本挡不住直接被震晕过去。
魑鬼的实力猛然提升了一大截，为他们的王的受伤而愤怒。
北音重新运起灵力和鬼母战斗在一起。
手中的触感黏腻恶心，思绪却一个个排查。
她分出去这么多魑鬼……她也曾毫不留情地重新吸食了他们，那就……净妄，她直接喊出，
“闻人！”
失血过多，鬼母的实力超乎寻常，根本容不得北音一丝一毫的疏漏，不过刹那间腰腹就被击中，她倒飞出去。
勉强稳住身体，体内的鲜血却争涌而出，她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血腥气在体内翻江倒海，这感觉并不好受，
最后的希望了。
毁掉她的心脏。
闻人云知道的，她何等聪明。
可是恶鬼净妄的实力也提升了太多，她无力脱身。
“你以为……他是去见你那个净妄吗，他现在可是我的分身，我们两个只要一个活着，你们就永远不会赢。”
鬼母的实力分毫不减，又冲着北音杀过来，似乎想要将她整个人吞吃入腹，
“不……无论如何，你们都永远不会赢，无论何时，只要还有一个子民，我都会重聚，再来。”
“你们修仙界挡不住我们！挡不住这世间的怨气！”
“世界的偏向终将回落于被践踏过的愤怒的归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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