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能帮上忙就好。”齐为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谢谢”，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这个词很神奇哦，齐为民虽是第一次听也是第一次说，但感觉还不赖。
从小，他就是街上的小霸王，不论是孩子还是大人，总是用嫌弃的眼神看他，背地里骂他是“坏胚子”、“溜子”。
齐为民听到这些批评也不争辩，直接用暴力回应，打孩子、砸玻璃的事屡见不鲜。
总有人投诉到老齐那儿，老齐赔钱、道歉后也不说他，他就越发放肆。
近几年，老齐当上了红卫兵的领导，齐为民也带着一帮小弟挂了个号，帮忙维护秩序。
尤其是他们住的几条街，齐为民更是重点照顾。
在他的“统治”下，打架闹事、偷鸡摸狗的事几乎消失了。
齐为民以为，这样总会有人拿正眼瞧他了吧！
结果，现实却是他与人的关系变成了猫和老鼠，那些人见到他就躲着走。
没劲！
太没劲了！
他干脆放任自己，随心所欲，反正他老爸如今是公社的头头，连书记也得礼让三分。
“嘎吱~”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发呆时，门打开了，露出廖小玲那张严肃的脸。
顾晓琴紧张地问道：“嫂子，怎么样了？”
廖小玲擦了擦手上的血，朝顾晓琴招了招手，“丫头，你进来。”
“好！”顾晓琴点了点头，转身对齐为民说道，“我进去了，你先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复，转身关上了门。
廖小玲严肃地看着顾晓琴，“丫头，你实话和嫂子说，这人和你什么关系？”
顾晓琴刚要回答，“她叫马丽娟......”
“你是不是傻？这个女人和你未婚夫曾经不清不楚过，你还救她？顾晓琴，你真是傻得不可救药！”廖小玲打断了顾晓琴的话，恨铁不成钢。
她听刘农说过，马丽娟在大队里曾经多次欺负顾晓琴。
廖小玲不趁这个机会给马丽娟下死手就是放过她了，顾晓琴居然还让她救她。
“嫂子，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保证她变好了，你就帮帮她好不好？”顾晓琴凑近，抱住廖小玲的胳膊撒娇道。
“你呀！你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吗？寡妇怀孕？私自吃药流产？被抓到是要被送去黑水的！”廖小玲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事！
而且刚刚那个男孩，还是红卫兵革委会齐主任的儿子。
“顾知青，医生说的对！你别管我，我不能连累你！”马丽娟挣扎着想要起身。
“嫂子，你相信我一次，我看人不会错的，马丽娟内心是好的，只是因为坎坷才变了样。”顾晓琴停顿了一下，补充道：“齐为民那边，我会去处理的，你放心。”
她真不想放弃。
马丽娟能做出这一步，说明她已经听进了昨天的话。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顾晓琴希望能再给她一个机会。
虽然有人会说这是妇人之仁，或者头脑不清楚，但顾晓琴想在这个不平等的年代尽量做到平等。
“你别动！”廖小玲制止了仍在乱动的马丽娟，愤怒地说道，“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知道保护自己。怀孕就算了，还乱吃药，要不是早送来一个小时，这条命就没了。”
马丽娟老实下来后，廖小玲气得用力点了点顾晓琴的额头，恶狠狠地说道：“顾晓琴，我就帮你这一次，再有下次，我就告诉你师兄，看他不扒了你的皮！”
虽然廖小玲的话很严厉，但她心里却被顾晓琴刚刚那番话打动了。
同样是女人，她也愿意帮一把。
“嫂子，你最好了！”顾晓琴高兴地抱住廖小玲，满脸笑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好了，你出去，我帮她处理一下。”廖小玲将顾晓琴推出门外，准备在办公室做一个简单的小手术。
马丽娟的孩子已经4个多月了，药物难以完全排出，条件有限，只能将就一下。
“你进来吧，她有事跟你说。”廖小玲打开门，让顾晓琴进去。
对马丽娟，廖小玲的看法有所改观。
这个女人对自己非常狠，也许值得一次机会。
希望她不会辜负顾晓琴的好意。
手术中，由于条件限制，无法使用麻醉，整个过程都是在马丽娟清醒的情况下完成的。
马丽娟咬着毛巾，忍耐着半个多小时，一声不吭。
“顾知青，你又救了我一命！”马丽娟虚弱地说道。
“以后别这么莽了！也是你命不该绝！”顾晓琴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其实，马丽娟该谢的应该是她自己，要是她毫无挽救的可能，顾晓琴真会见死不救。
马丽娟接过水杯，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的信任，我一定会改正的！”
这些年，人人都骂她为“狐狸精”、“马蚤货”，顾晓琴是第一个说相信她的人。
她发誓：
这辈子都不会让顾晓琴失望！
“你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打饭。”顾晓琴说，声音温柔却带着疲惫。
她折腾了一整天，也累得不轻。
马丽娟的情况，最好能休息两天，她还得找个人来帮忙照顾一下。
“好。”马丽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谢谢，因为“谢谢”这两个字太轻了。
她要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她的感激。
关上门后，马丽娟摸着肚子，喃喃自语：“孩子，下次在天上找妈妈时，多挑挑，别挑我这样的坏妈妈了。”
都是她贪心了！
她本想借这个孩子绑住张伟，结果错得彻底。
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马丽娟缓缓闭上了眼，一滴泪顺着脸颊流入发丝。
顾晓琴安排好马丽娟的事情后，便回到了大队。
今天已经浪费了120块钱，她得抓紧时间。
中秋节前只有不到27、28天可以赚钱，少一天都是亏。
到家后，顾晓琴叫来了王翠花帮忙。
做月饼虽然简单，但还得守着烤箱，一个人忙不过来。
“各位乡亲们，我宣布一件好事。”王大海在大队里宣布，“顾知青为了庆祝她设计的收割机正式投产，明天中午请大家吃饭，就在大队！”
虽然顾晓琴把这笔钱给了王大海，但王大海必须让乡亲们知道，这顿饭是顾晓琴请的，以免有人忘恩负义，挑刺找茬。
借着这个喜事，也能去去队里的霉气。
王大海觉得今年有点流年不利，大队的糟心事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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