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林书，老板娘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全面爆发了出来，她疯狂地叫嚣着道：
“我都已经赔过那么多钱了，他们难道还有脸来纠缠我吗？他们哪来那么大的脸啊？”
“再说了，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啊，如果他们别上厕所摸鱼，如果他们别老想着去楼上楼下上厕所，而是乖乖服从我的命令，就在本楼上厕所的话，我又怎么可能要求行政部门阻止呢？怎么会造成这样的惨剧呢？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错啊，我有什么错？”
“现在，因为他们自己的错误，导致我赔了钱，我受了损失，我才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啊！他们不过是罪有应得！谁叫他们和我对着干，嘲笑我，把我当傻子！死了也是活该！让我同情他们？没门！这些不要脸的家伙，早该去死了！死了干净！回头我重新开个公司，再去社会上招一群牛马，根本就是轻轻松松好吧！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老板娘情绪激动，口水喷了林书一脸。
好不容易发泄完了，林书又问道：“那你都不准备对着那些在事故中不幸死去的员工们道个歉吗？”
老板娘冷笑一声，说道：“道歉？你这话从何说起啊？凭什么我道歉？我又没错！明明应该他们向我道歉！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损失和这么多的麻烦！我觉得他们向我道歉才对！”
秋莹也有些忍不住了，在旁边说到：“马总，人死为大！请您尊重一下死者！”
老板娘叫嚣道：“凭什么？凭什么让我尊重他们？他们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损失，我不把他们挖出来鞭尸就算尊重他们了！再说了，员工算人吗？不！他们不算人，他们不过是一群牛马！只要出钱雇，要多少就有多少的牛马！和街边上的蚂蚁也差不了多少！牛马死了就死了，我凭什么尊重死掉的牛马？”
秋莹就要站起身和老板娘争辩，林书拦住了，说道：“马总，你不要太过分了，他们都是为你的公司工作，替你赚钱的人，而且他们出事还是因为晚上下班后自愿留下来给公司加班，这都是有责任心的好员工，这样的好人发生不幸，你应该多少表示一下悲痛，不能那么绝情！”
老板娘说道：“凭什么啊？加班又不是我要的，谁叫他们上班时间不好好做事，天天在那里想着法子摸鱼？这个厕所摸鱼的事，我费了多大劲？他们倒好，不仅不配合，还想着法子给我捣乱、搞破坏，还屡次把我当傻子，天天在这钻空子找漏洞的，和我斗智斗勇呢！要我说啊，他们死了活该，谁叫他们上班时间不好好干，把精力都花在糊弄我这里了！”
说完，老板娘头一抬，对林书说道：“行了，你们走吧，我没什么要对你说的了，今天见也见了，说也说了，以后你还是别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如果下次还是要来为了那些牛马指责我，那我没什么好说的，请你不要再来了！”
说完，手一伸，表示送客，然后就起身回房间了，把林书和秋莹两个人仍在客厅里。
两个人无奈，只好离开了。
秋莹悄悄关掉了手中的摄像机。
回去后，秋莹叹道：“可惜呀，可惜，这个老板娘，虽然情绪激动，警惕性却也很高，无论你如何激怒她，她都小心翼翼，半句话都没有说漏嘴关于锁门是她的主意，说的都是别人自作主张。看起来嚣张跋扈，其实小心着呢，想偷拍一点她说漏嘴的东西都拍不到。”
林书问道：“我听说偷拍的视频不能作为证据呀，你这样偷拍有用吗？”
秋莹说道：“理论上来说确实是不能作为证据的，但实际上，不管是警方还是法官，对拍摄的视频都不可能做到视而不见的，哪怕是偷拍的也一样，只要没有经过修改删减拼接，原封不动的视频，多多少少都会对判断有影响的，毕竟在实际的操作中，虽然要尊重程序，但也必须要尊重事实呀，我们国家不可能为了机械的程序正义完全罔顾事实情况的。”
林书点点头，又被上了一课，学到点东西，他心中不禁感慨：“就算这个幻境完全与秋莹无关，自己仍然能从幻境中的‘假’秋莹处学到不少东西啊！”
林书于是说道：“视频给我吧。”
秋莹歪头，疑惑道：“你要拿来干嘛？”
林书神秘一笑，说道：“你就别问了，反正你拿着也没用，不如给我吧。”
秋莹警惕起来：“你可别拿去用作非法用途！那我可不能当做没看见！”
林书说道：“好了好了，我的秋莹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拿去做非法用途的，知道你担心我了，但你别担心！”
秋莹翻了个白眼，说道：“谁是你大姐了！我有那么老吗？”
林书瀑布汗，没想到秋莹的点在这里。
他接过存储卡，心里想道：“嘿嘿，这里反正又不是现实，在幻境里要怎么使用一段幻境中拍下来的视频，那还不是随我心意？”
说完，他又说道：“对了，那个案件相关的资料，让我看看吧？”
秋莹说道：“案卷啊？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专业的律师，看起来很无聊的，而且按照规定，不是律师不能看的。”
林书说道：“你不是已经雇了我当你的助手了吗？那我也算是你的员工了，你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秋莹说道：“就你贫嘴，行，回头给你看，你别泄露里面的信息啊，不然我可是要被吊销从业资格的，那我可就失业了！”
林书说道：“好好好，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害你对吧？”
两人笑闹完，秋莹去忙其他事了，把案卷丢给了林书。
林书翻着，两眼不住打转，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
第二天一早，林书又打电话给老板娘，说道：“马总，你要不要最后考虑一下，还是去找警方自首，承认你出主意锁门的吧？我觉得这样对你可能比较好一点，如果你死不承认，可能会有更加可怕的后果，到时候你后悔恐怕就来不及了……”
老板娘在电话里吼道：“你又在这里装神弄鬼什么？你别想了，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再承担什么后果了，你别威胁我，威胁我也没用！那群牛马自己安静地去死就好了，别再来骚扰我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于是，林书在手机上，开始操作起来。
他拨通了电话，开始联系一位受害者家属。
他联系的这位受害者家属，一个女孩子的父亲。
这个女孩子刚毕业就进了这家公司工作，才刚刚进入这家公司不到一年时间，那天晚上碰巧留下来加班，于是就遇到了这场惨剧。
本来这个女孩子在出事前一天，还跟家里联系过，在视频通话中眉飞色舞地向父亲讲述了自己工作和生活当中的趣事。
可是仅仅过了一天，这位悲痛的父亲能够见到的，就只剩下可爱的女儿那被烟雾完全熏黑的冰冷的尸体。
这样的反差，让这位父亲根本无法接受，一两天时间，这位父亲仿佛直接老了二十岁一样，一夜白头。
现在，坐在林书对面的，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已经80多岁的，佝偻着身躯的这样一位心碎的老人。
林书心里明白，幻境中发生的事情应该都是基于现实的，换句话说，这位心碎的父亲在现实中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
林书心中有些抱歉，他并不想再在这样的伤心人的伤口上撒盐，不过想到这里是幻境，自己这么干的目的还是为了能在现实中为这些受害者讨个公道，他不得不狠狠心，和这位心碎的父亲交谈起来。
林书面对老人，说道：“叔叔，我是这个案件的律师，今天约您来，是有些事情希望和您沟通一下，有些东西想给您看看。”
老人一副颓然的表情，开口悠悠地说道：“好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该习惯了，习惯了……”
说着，眼中溢出泪水，他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林书顿了顿，说道：“您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说道：“怎么看？还能怎么看？我女儿都已经不在了，我还能怎么看？”
林书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您认为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吗？或者换个说法，您认为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老人又看了看林书，说道：“事到如今，这个还重要吗？”
林书反问道：“不重要吗？”
老人叹了口气，颓然到：“唉，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
“你是想问，我女儿她们公司那个行政主管，真的是罪魁祸首吗？”
林书点点头，示意就是这样。
老人说道：“那谁信啊？大家都是上过班的人，在公司上班那点事，谁还能不知道呢？公司的老板们从来都是这样的，功劳自己领，骂名手下背，他们下命令都只说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至于中间用什么方法，都是让下面的员工自己去想办法的。他们全都是一群只想要好处、不愿意扛责任的老油条，天天在泥地里打滚，还不愿意沾上一点灰尘的。”
“我当然知道，那个行政部门的小姑娘，肯定不是罪魁祸首，一定是他们公司那个老板娘指使她这么干的，当初警察来调查的时候，我也是对警察这么说的。”
“可是，警察说了，没有证据，办案要讲证据，不能随便冤枉人，我们也没办法呀！”
“而且，不管到底谁是罪魁祸首，不管罪魁祸首能不能得到应有的报应，我的女儿终究是回不来了，法律已经为我们争取了最大的补偿，虽然补偿再多也没法让我的女儿回来，可是，法律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警察也已经很认真很努力在调查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就只能是什么样了，我们除了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其实没有什么好回答的，我当然知道那个老板娘没有接受惩罚，可是那又如何呢？就算把她碎尸万段，我的女儿又不能复活，有什么意义呢？”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我现在已经心死了，不想再去管这些事情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别再折腾了。如果你只是想问这些，这些我早就都跟警察说过了，也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对你说了。你就放过我这个伤心的老父亲吧，让我安静过完最后几年吧！”
说着，就想要站起来离开。
林书急忙拦住他，说道：“您先别急，我今天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想给你看看。”
说着，拿出了秋莹给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那天偷拍的老板娘的视频，给这位老人看了起来。
视频一秒钟一秒钟地播放着。
老板娘那一口一个“牛马”，一句一个“死了活该”的话语，在屏幕上流过。
老人的脸色，从麻木、到激动、到愤怒、再到满脸通红，握紧拳头！
视频放完，老人愤怒地问道：“这视频是哪来的！”
林书说道：“这是我前几天去拜访这位老板娘的时候，偷偷拍下来的，都是她亲口说出来的话。”
老人眼中压抑着怒火，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个老板娘，她……她真的这么说？”
林书摊摊手，说道：“千真万确，都是我现场拍下来的，一刀都没有修改过，您都看到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老人站起身来，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整个人又挺起了脊梁，压抑着怒火，对林书说道：“小哥，这段视频，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
林书拿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u盘，说道：“这段视频给您看了，本来就是要给您带走的，都已经在这个u盘里了，您拿好。”
老人双手接过u盘，对林书鞠了一躬，说到：“谢谢你了，小哥，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但还是谢谢你，不让我蒙在鼓里，这段视频我收下了，今天我们没有见过面，你走吧！”
林书从老人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这一切也正是他想要的，于是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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