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这样跟他说，连非墨杀了陈家帝后没了仇恨牵挂，定然自刎。”待小土豆远去看不到身影。
天道才呢喃了这样一句，似在跟被扭曲的自己解释。而后化身消失，重新变为一大团金色字符。
意识里再看不到半点清醒。
……
连非墨原路返回，重新回到影域。他感觉到自己的感官认知不断放大，归于黑暗的场景变化，让他听到自己血液在经脉流动的声音。
心口处擂鼓一般的律动，有种让人久违的怀念。
那里再也不是一个由妖力拟态而成的心脏。
而是，融合一小部分天道之力获得的新心脏。
也因此，一直卡在超脱中期未能恢复的修为，在心脏重新“创造”而出时，打破那层看不见的堡垒。
直接让他的修为恢复至巅峰。
连非墨感觉自己比以往更强，进步虽不大，但是心脏处多了一部分天道气息，对他而言，变化自然是翻天覆地的。
但这种变化，不足以对抗陈家帝。
连非墨敛下因惊喜而微微勾起的嘴角，影龙化发动后获得的类似心眼能力，让他重新观察这片寂静的影域。
带他前来此地的大长老，早已不知所踪。
是族内的幼崽又捅了幺蛾子？
连非墨打算去狼族一趟，表示告别跟感谢。
如今修仙界、人界被尽数屠戮，昔日好友十不存一，连非墨没有值得怀念的东西。
也因此，到狼群后，在群狼所指的方向找到在食堂加餐吃养生炖汤的大长老，他目中只余坚决，毫无一点留恋的神色。
大长老慢条斯理抬起前爪，抽了张纸擦了擦大嘴巴，看到他眸内的决心，一时竟想起同样倔强的封湛。
他当时眼里的决心，也是这般浓郁。
浓郁到，让他怀疑自己这般阻拦他是否正确。
他最后还是放手让封湛离去。
封湛有选择的权利，他按照族规被剔去种族身份，丢了影域的记忆，只记得自己莫名追寻的多彩……
大长老并不知道，封湛丢失的记忆，在成为妖尊时，自动复苏。
他没有选择让自己被剔去的血脉回归，而是做为一只无家的野狼活着。
直到死去，他也不知当初抚养自己的大长老有没有原谅了他。那些释怀不下的，终究如雾一般弥漫心底，会在某个宁静无人的下午，悄然勾起。
大长老知道的，那雾，名为遗憾。
此时看着同样有着诀别之意，不惧生死的连非墨，大长老默默抬起眼皮，一双金色狼瞳没了往常的严厉跟咄咄逼人。
只剩下一个老人，被现实冲刷后沉淀的智慧：“不要做一些让身边人难过的事。”
大长老一直在想，若是自己当初死命留封湛下来，他是不是……
但现实，没有可是这个选项。
他拦得了封湛的身子，却拦不住他那颗追逐多彩而躁动不安的心。
连非墨勾起一个苦味的笑：“在意的人吗？”
若是有来生就好了，但是被寂灭指灭去的人，无法留下灵魂，自然没了来生。
忆安的尸体被千刀万剐，其尸骨没有一点灵魂波动，怕是被寂灭指……
他如今，哪里还有在意的人？
或者在意自己的人？
但这些，显然不能跟大长老说，大长老此时像极了嘱托晚辈离去的老爷爷，眼里尽是担忧。
于是，连非墨用精湛的演技勾起一抹笑，自然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启唇：“嗯，我会注意的。”
谢谢你的关心。
信息差所导致的信息获取不完整，故大长老并没有察觉到连非墨的异样。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够了解连非墨。
自连非墨来了以后，他一直在找这个年轻人问封湛的事。对于连非墨，他是一点都不曾了解。
自然不知他经历过的，那令人窒息的绝望。
就连笑，都成了一种奢望。
大长老摆了摆前爪，锋利的爪子在昏暗的影域内倒映着寒光，指向山洞壁的一个小窟窿：“我只是遵循影武者大人的指令而已，要谢的话……不过影武者大人不会见你，你大可以茶代酒，朝影武者大人远远饮上一杯，就当谢过。”
连非墨点头，那是自然。
他此次最为后悔的，便是没有朝天道询问影武者的情报，但忘都忘了，他总不能打道回府重新找天道吧？
连非墨走到山洞外，看向影武者的方向，双手抬高举着茶杯：“连某，此番谢过影大人。”
言毕，一饮而尽。
连非墨知道自己酒量不行，故对以茶代酒一事，并不排斥。
可能由于心理因素，他总觉得这杯茶格外苦涩，似要将半生的苦尽数饮尽一般。
连非墨离开后。
影武者才从山巅处一跃而下。
“影……影影大人……”来到震惊到话都说不清晰的大长老面前。
影武者摸了摸茶壶，发觉里面的茶水还泛着温热的温度，默默取了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随即在大长老眼睛都快掉下来的惊讶中，他轻轻啜着。
嗯，真苦。
这苦茶，要好久才会泛起甘甜味。
只可惜，连非墨离得匆匆，没察觉到口腔里的味道发生变化。
影武者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仿佛掉落到苦味的海洋里，勾起那被自己遗忘的苦涩，明明没了记忆，可内心的烦躁，还是实质般，未减半分。
如同当……
当年发生什么来着？
影武者的脑袋瓜反倒浮现起一个问号。
他竟是悲伤都忘记了吗？
他现在，只记得那些……执……念？
那是……自己的执念吗？
影武者不知道，他随手将茶杯放回桌子，顾不得大长老的恭敬，又一个起身跳跃到山巅。
目光注视着连非墨那逃一般的身影，随即默默阖上那双历经无数沧桑的眸子。
连非墨离了影域，重新回到人界之中。
空气里，依旧是浓郁到无法散去的血腥，像是不甘怨恨实了质，在此地诉说埋怨。
连非墨目中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看着自己的因果的另一端，而后将跟大长老、群狼间的羁绊一一斩断。
随机，他抬眸。
对上了踏空而来的陈家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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