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靖南吃了安眠药，沉沉睡去，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精神高度紧张，这几天他总是梦到小时候，再次见到许久没见到的姐姐乔靖北。
1994年12月13日，连续几天大雪，外面的路变得非常难走，十五分钟的路硬是走了快一小时。
乔靖北背着书包昂首挺胸走在前面，乔靖南跟在后面，喊着：“姐，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乔靖北挥动着手，手上是妈妈给她织的红色带小花的手套中间用一根长绳子连在一起，避免丢失，她大喊：“你快点，要迟到了。”
乔靖南加快了脚步，才几步路就走的他大气直喘，在一个小坡上，乔靖南滑倒了，趴在雪地里，哭了起来。
乔靖北走出一截，回头看弟弟没跟上来，雪地里是一个蓝色的身影，她长叹一口气，走了过去，拉起眼泪汪汪的弟弟。
乔靖南的衣服上，手套上，帽子上，头发上都沾了雪，乔靖北一边嫌弃弟弟磨蹭娇气，一边又帮他拍干净身上的雪。
在这个家里，她好像是一个哥哥，而小南更像是一个小妹妹。
怕他摔倒，剩下的路乔靖北牵着弟弟并肩前行，一红一蓝两只一样的手套紧紧握在一起，二人走在雪地里，留下两行脚印。
如果乔靖南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牵她的手，他一定会紧紧握着这双手不放开。
学校里非常热闹，老师已经生起了炉子，教室里暖暖的，同学们放下书包拿着扫雪的工具去教室门口扫雪。
这时候学校还是一片平房，六个班一排，校园面积不算太大，很快教室门口的雪被清理干净。
乔靖南扯了扯姐姐的衣角，乔靖北转身看他：“怎么了？”等她反应过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
“姐，生日快乐。”
乔靖北把鸡蛋握在手里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她揉了揉弟弟有些湿润的头发：“谢了，你也是，生日快乐，不过生日礼物我放在家里了，晚上回家就能看到了。”
乔靖南缠着姐姐：“小北，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礼物嘛。”
乔靖北昂着头：“保密。”
正说着，老师叫乔靖北去办公室。
今年全市优秀学生，优秀教师颁奖晚会就在今天，乔家的姐弟俩都在其中，二中小、初、中一共十五人参加，整个年级也只有四个人参加，他们家占两个。
提起这对双胞胎姐弟，老师们都是赞不绝口，姐姐漂亮懂事机灵嘴甜成绩好，弟弟活泼好动嘴巴虽然没有姐姐会说，但老师依旧喜欢他，他的成绩仅次于姐姐，各方面都很优秀。
乔靖北作为二中的学生代表，要上台演讲，吃完午饭，老师给乔靖北化了妆，涂了红脸蛋，红嘴唇，乔靖南笑了半天。
乔靖北今天特意扎了高马尾，戴着红色的蝴蝶结，穿着红白相间的格子毛衣，蓝色裤子，班里的女生都夸她好看。
一切准备就绪，老师带队，乘坐校车前往文化宫。
这条路他们经常走，但是坐着校车还是第一次，乔靖南坐在靠窗的位置，在起雾的车窗上画着小人，擦掉车窗上的雾气，看外面的街道，行人，乔靖北还在小声背诵等下演讲的稿子。
乔靖南看见车窗外面路过的一个卖糖人的小贩，碰了碰姐姐：“姐，糖人。”
乔靖北刚才流利的背诵被他打断，警告他：“再跟你说一次，我在背演讲稿，不要打断我，小心我没收你的礼物。”
乔靖南双手捂着嘴，使劲点了点头。
文化宫距离学校不是很远，车子到达后，工作人员站在车前和老师简单沟通后，引导学生入场落座。
二中挨着一中，坐在里侧靠边的位置，一中在前两排，二中在后面两排，再往后是其他学校。
乔靖南眼看着各个学校的同学把座位填满，乔靖北要发言坐在靠边的位置，乔靖南挨着老师坐在第四排。
乔靖南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活动，很多学生也是一样，整个礼堂里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乔靖北一直低着头，双手捂着耳朵，嘴巴里还在念着什么，大概还在背诵稿子。
活动开始，主持人介绍了到场的领导，领导发言，接着是文化宫组织的一个大合唱《歌声与微笑》，优秀教师颁奖，一个腰鼓表演，现场氛围很热烈。
颁奖和节目穿插，优秀学生领奖在议程靠后的部分，乔靖北似乎没有心思观看表演，一心在演讲稿上。
终于，主持人念到乔靖北的名字。
乔靖北身体僵了一下，接着她起身，像往常一样，昂首挺胸大步走到舞台上。
“大家好，我是来自澄西第二中学高一二班的乔靖北，今天给大家演讲的题目是《心中的彩虹》……”
乔靖南一脸崇拜看着姐姐，她在舞台上激情昂扬的背诵着演讲稿，这篇稿子是乔靖北参加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荣获一等奖的作品。听说那个作文比赛全省的中学生里只有她一个人获奖。
乔靖南不止一次听她在家里有感情的朗诵这篇作文，为的是在今天的舞台上绽放光彩。
乔靖北抑扬顿挫演讲着，面部表情控制的很好，台下传来一阵阵掌声。
乔靖南激动地鼓掌，好像站在台上的人是他一样，也好像在说：“台上的人是我姐姐。”
忽然，演讲台上带着火光的幕布坠落，乔靖北正好站在幕布之下，巨大的幕布把她笼罩在里面，大火迅速吞噬着她。
台下的掌声变成了一片惊叫声，乔靖南眼看着姐姐被火光笼罩，接着传来她的惨叫声。
不知谁大叫了一声：“着火了，快跑！”
所有人朝着门口蜂拥而去，几个想去舞台上救人的老师工作人员被挤在后面，乔靖北的惨叫声淹没在惊恐的人声中。
乔靖南被吓到，反应了几秒后，伴随着孩子们的叫声，准备朝舞台跑去。
现场的灯突然灭了，尖叫声更加刺耳。
乔靖南努力冲向舞台：“姐，姐姐！”
现场只有那团火光照亮着方向。他的目标正是那团火。
乔靖南不知被谁绊倒，有人从他的身上踩过去，身边的老师用身体挡住了后面的人，一把抓起了他，乔靖南再次朝着舞台挤过去：“姐！”
两个安全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一个锁住了，大家蜂拥挤到门口时，却发现门根本打不开，又朝着另一个出口挤过去。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让领导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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