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怪笑,“魏长乐,此案即便结案,案卷也当直呈刑部与大理寺终审,何时轮到你监察院越俎代庖?你虽有监察百官之权,却无权在京兆府办案现场指手画脚!若真想插手,不如先去请一道圣旨,再来调阅卷宗!”
“所以,”魏长乐目光如电,步步紧逼,“我问的每一个细节,你都答不上来,是吗?”
“你若执意认为此案有疑,”周兴语带寒意,“大可自己去寻证据,证明这人不是凶手。不过......!”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中掠过一丝得意,“我劝你动作快些。凶犯既已伏诛,案卷不日便会封存。除非圣上亲旨,否则谁也无权重启调查!”
话音未落,长街尽头骤然传来急促马蹄声!
众人蓦然回首,只见一队身着刑部皂衣的官差疾驰而来。
当先一人虎背熊腰,领着十几名刑部衙差,到得近处,翻身下马。
“参军事,抓到凶手了?”那人快步上前,“听闻京兆府发现了凶犯,邱某立刻带人赶来增援!”
按律,京畿重案由京兆府缉捕,刑部审讯,大理寺复核。
但若案情紧急、人手不足,刑部亦可介入协捕。
邱总捕头带人此刻出现,名正言顺。
周兴脸上终于绽开一丝真切的笑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步迎上:“邱总捕来得正好!凶犯负隅顽抗,已然伏法!”
邱总捕头目光扫过地上尸首,随即落在魏长乐身上,浓眉微挑:“这位是?”
“监察院,魏长乐。”魏长乐不待周兴开口,坦然自报家门。
“原来你就是不良将魏长乐?”邱总捕头眼底精光一闪,忽然大笑抱拳,“久仰大名!前番金佛案破得漂亮,邱某敬佩!”
魏长乐却微微一笑,摇头道:“邱总捕消息迟了。如今已非‘不良将’。”
“哦?”邱总捕头一怔,“莫非是因故贬职?”
“恰恰相反,”魏长乐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蒙圣上抬爱,擢升为监察院司卿。”
邱总捕头瞳孔骤缩。
就连邱总捕头身后那些刑部官差,也纷纷交换眼神,难掩惊色。
邱总捕头反应极快,旋即再度拱手,笑容却深了几分:“原来是魏司卿!失敬,失敬!不知魏司卿今夜在此,可是也在查办此案?”
“那倒不是。”魏长乐目光似有意无意地掠过周兴,“本官恰巧路过,见当街杀人,担心是有人滥用职权、草菅人命。既领监察之职,自当问个明白。”
“魏司卿说笑了。”邱总捕头哈哈一笑,挡在周兴身前半步,“天子脚下,谁敢妄杀?京兆府办案,向来严谨。”
魏长乐呵呵一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如何确定此人就是凶犯?”
“参军事,魏司卿此言不差。”邱总捕头道:“本捕也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发现凶手?”
刑部乃六部之一,不但负责重案审讯,而且有权在京畿之外缉捕刑罚。
除了刑部尚书、左右侍郎之外,刑部总捕头的权力着实不小。
刑部真正负责审讯和缉捕事物的通常就是由总捕头负责,刑部负责行动的众多衙差,也都是由总捕头实际统领。
京兆府今日如果活捉了凶手,就要将案卷和凶犯都移交到刑部,由刑部来审讯,审明案件真相,再交到大理寺进行审核最终定罪。
所以邱总捕头眼下过问此案,倒也有资格。
周兴瞥了魏长乐一眼,对邱总捕头倒是很坦白,道:“邱总捕所言极是。此案情节,下官自当详述。”
他清了清嗓子,“两起命案接连发生,凶徒嚣张,京师震动。京兆府压力如山,为防其再度作案,不仅派出大批人手乔装暗伏于东市各处,更发动了许多市井眼线,布下一张天罗地网。”
“这个自然,”邱总捕头点头,“京兆府布控之严密,本捕亦有耳闻。”
“就在今夜,网,终于收了。”周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邱总捕,可愿随我去个地方?”
邱总捕头好奇道:“去哪里?”
“凶犯行凶现场!”
邱总捕头看向魏长乐,邀请道:“魏司卿,你现在可有空?要不一起去看看?”
......
......
甜水集本就在东市的东北角,而甜水集的东北角,更是东市极其偏僻的地方。
一行人来到一条僻静小巷外。
巷口已有数名京兆府差役把守,火把的光跳动不定,将狭窄的巷道映得影影绰绰,更添几分阴森。
“凶犯手法极其残忍,以利刃在受害者身上割划近百刀,耗时必然不短。”周兴边走边解释,“故我推断,其必择阴暗僻静处下手。因此特别叮嘱巡夜兵士与打更人,对这些角落加倍留意,一有异状,立即示警。”
“很周密的布置。”邱总捕头颔首认可。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一名打更人。”周兴身后一名部下道:“卑职当时正在附近巡查,忽闻这边传来呼救,立刻带人冲来。正撞见那凶犯追上打更人,从背后一刀……可怜那打更人话未说完,便已毙命!”
“凶犯见我们人多,当即逃窜。卑职一面发出信号求援,一面让人守住巷口,并先行入内查看……!”部下指向巷内,“便见受害人倒卧于此。”
众人顺着他所指望去,只见一人蜷缩在地,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公服,一动不动。
“此人还活着?”邱总捕头蹙眉。
“幸得还有气息。”周兴接过话头,俯身轻轻掀开那件公服,“下官当时正在附近巡查,接到信号第一时间赶到。发现此人虽昏迷,但性命无虞。”
公服之下,竟是一具赤身裸体的男性身躯!
火光映照下,可见其肩头有两道新鲜的交叉刀伤,血迹已凝,显然被简单处理过。
“邱总捕请看此伤。”周兴指着伤口,语气笃定,“前两名死者,皆是被剥去衣物,全身布满类似刀口。下官曾仔细验看,伤口形制、深浅、力道与之前两案完全吻合!”
此时,一名差役双手捧上那名凶手的短刀。
邱总捕头接过,就着火光细看:“柳叶刀形制,但刃口更薄、更窄。用此刀者,若非对自己的刀法极自信,便是心性残忍,喜好凌迟之痛。”
他将刀递给魏长乐,“魏司卿,可要过目?”
魏长乐并不推辞,接过短刀。
刀身冰凉,在火光下泛着幽暗的红光。
“如果我推断没错,凶手是准备在这里虐杀,但刚刚动手,却被那名打更人发现这里有情况。”周兴道:“我们嘱咐过各处打更人,夜里打更的时候,要观察一下偏僻的角落,路过这类小巷子也要瞄一眼。这打更人将我们的话听到心里,发现了情况,这才带来灾祸。”
邱总捕头点头道:“凶手被打更人发现,自然不能让他活。”
“所以打更人见到有人持刀,立马感觉到危险,叫喊求救。”周兴缓缓道:“我手下的弟兄迅速赶来,却还是慢了一步,打更人惨死凶手刀下.....!”
魏长乐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受害人,问道:“此人为何还在沉睡?”
“你当然不知道,他中了迷药。”周兴冷哼一声,“前面两名受害者被害之前,也都是被迷药迷倒。仵作从他们体内检查到迷药的残留,断定那是极其厉害的迷药。被迷倒之后,就算是身上被刀割火烧,那也是醒不过来.....!”
魏长乐嘿嘿一笑,“若我是那以虐杀为乐的凶徒,最享受的,当是受害之人清醒时的恐惧与痛苦。用迷药将其迷倒,任你千刀万剐,他无知无觉,这虐杀之‘乐’,从何而来?动机何在?!”
魏长乐此言一出,巷内气氛陡然一凝。
周兴脸色瞬间铁青,怒道:“魏长乐,你是在教我如何办案吗?迷药是证据确凿之事,前两案卷宗仵作画押记录俱在!凶手心思诡异,岂能以常理揣度?说不定他正是喜欢昏迷中的猎物,慢慢炮制!”
邱总捕头颔首道:“魏司卿,你虽然有办案之才,不过经验尚浅,见过的凶犯太少。许多凶手确实不能以常理来判断,这一点,我是赞同参军事。前两名死者都是被迷药迷倒,这也表明今日那凶手就是前两起案子的凶犯!”
“邱总捕头,不用对他解释。”周兴冷笑道:“他如果觉得今日伏诛的不是凶手,那就自己去找凶手出来。”
魏长乐似笑非笑道:“周兴,我真要找出凶手,你可就大祸临头了。”
周兴身体一震,也不看魏长乐,更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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