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照是失魂之症。
确认他得了和木昕一样的病后，方渡只感觉眼前一黑。但他很快稳住心神，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
可把旁边的于凌道吓了一跳。
“居士没事吧？刚才差点摔了！”
“我没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
于凌道从一条盘踞的黑蛇变回人身，整了整衣冠。
他方才探过木照的灵识，发现和木昕那次有点差别。
“木昕的失魂，是她的魂魄出走到了黄泉。但木照跟她不一样，他更像是魂魄残缺。”
“残缺？”
“嗯，丢了一魂一魄。先生也知道，木照他体质特殊，他是作为阴生子诞生的。就算最初他的魂魄是全的，也很容易丢。”
方渡明白他的意思。木照不是凡人。只是这些年他用了各种办法，尽力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但这终究是一种自欺欺人。
躺在床上的木照呼吸微弱。他还活着，但魂魄一日不归体，他就无法醒来。
方渡说，他会想办法找到木照丢失的魂魄。
这样又过去一天一夜，这期间木照由于凌道照顾，方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等到隔日天明，方渡从房间内走出来。他出了很多汗，嘴唇也发白。
“居士？”
于凌道走上前去，把他扶住。方渡缓了一口气。
“我找到了，木照散落在外的魂魄。”
“在哪里？我随你去？”
“不必，你留在无名山，代我照看木照。我一人前去就好。”
“但你看上去走两步路就会摔？”
“怎么可能，我身体好得很。”
方渡向前走了两步，不出所料，倒向了一边。
“唉唉！居士我扶你！”
于凌道吓了一跳，一弯腰托住他的手臂。
“你还是歇歇吧，或者我去叫人陪你去。”
方渡扶住自己的头。
“还是找人跟我一起吧。”
这个光荣的任务最后落在了石掌柜的头上。
石万急匆匆地赶过来。他刚从外地回到渡已堂，连杯茶都没喝，一听于凌道说方渡出事，他就赶来了。
此时的方渡早已经平复了，正坐着喝热茶。
看他没事，石掌柜松了一大口气。
“把我吓死。我以为你活到头了呢，棺材我都准备好了。”
“……”
既然石万来了，方渡就不再耽搁，两人启程前往璧海宗。
站在璧海宗的山脚下，石万还感慨呢。
“我是真没想到我跟这晦气的地方这么有缘分，都来多少次了。”
璧海宗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这些年，一年比一年落魄。
当年木祈一家的惨案，导致人们提起璧海宗的名字，都露出异样的神色。现在又是出了这种邪事。
石万啧啧感叹两句，就要进山。这时他余光瞥见方渡往旁边走，一惊。
“去哪儿？不是要进山吗？”
“进山干什么？”
方渡比他还纳闷。
“不进山，我要找的人，在山脚下。”
璧海宗的山脚下，原本有个繁华的镇子。但因为门派接二连三出事，镇子上的人早就搬走了。
如今只剩下旁边的一个村落。
村子里面也没有多少人家，有条件的都离开了，剩下的只有无依无靠，腿脚又不好的老人。
属于是站在村头喊一嗓子，回声都能从村尾传回来的程度。
走着走着都感觉自己要见鬼。
石万察觉到这里鬼气森森，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这地方真的能有你要找的人？”
他一转头，发现方渡已经消失了。
“……”
石掌柜要大叫。
“方渡！没良心的，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在这呢……”
方渡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石万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在一个墙角，发现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三步并两步，赶过去，发现方渡正在鼓捣一个麻袋。
“这是要干什么？”
“这里面有人。”
方渡把麻袋的口解开，从里面倒出来一个人。
是个瘦弱的少年，人昏迷了，不知晕过去多久。
方渡大概检查了一下，没发现外伤，就把人又塞回麻袋里。
“我们走。”
“等等，就这么走？你把那小孩放出来啊！那不是要把人憋死了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走先走。”
方渡急着回无名山救木照，他让石掌柜别在意那么多细节。
石万无语地跟着他回到无名山。中间方渡还因为脱力晕过去一次，最后石掌柜变回原形，把他背回无名山的。
于凌道听见守山阵法有动静，知道是两人回来了。他抬起头，就和一个巨大的蛇脑袋对视。
“……看见你这样子真讨厌。”
“你还嫌弃别蛇？瞧瞧你自己的样子吧！”
石万重新变回人身，方渡这会儿也清醒了。
他早就恢复了意识，只是懒得走路。搭着石万这条顺风蛇回来。
他把手中的麻袋放下，解开。于凌道惊异地望着他的动作。
“这里面有个人？！”
于凌道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方渡和石万。
“你们两个真把人直接装麻袋运过来了？”
“那怎么可能！”石万吹胡子瞪眼，“他一开始就在里面了。”
少年很虚弱，不知道他之前经历了什么，被人装进麻袋里，丢到荒村。
方渡把他放在床榻上，给他治疗。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趟没白白折腾，方渡刚带着陌生的少年回山，木照就有苏醒的迹象。
在意识之海沉浮的木照，像是突然有人递给他一块漂浮的木板。他匆忙地抱住，抬起头，却发现了一棵巨大的树。
这棵古树遮天蔽日，上面悬挂着数不清的木牌子。风一起，牌子敲打着彼此，哗哗作响。
木照被这奇特的声音摄住了心神。他抬起头，有些恍惚，竟然生出了不想走，长留于此的念头。
木照。
谁在叫我……
“木照！”
木照猛然惊醒，他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方渡。
“方先生，你叫我的名字了吗？”
方渡摇摇头。
他只是来这里看看木照的情况，等他一进门，就看见木照惊醒，僵坐在床上。
木照感觉头很痛。
“对，不是先生，唤我名字的是女音。”
“你昏睡了很长时间。”
“先生，”木照猛然回想起来自己的那个梦，“先生，我看见了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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