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回去找夜莺，但实际上，我是真的头大。林浩背着妹妹走在前面，小姑娘一路上兴奋地叽叽喳喳，指着街边的各式玩具和小吃摊，满脸的喜悦，而我则一边心不在焉地走着，一边心里不断盘算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夜莺会不会又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描淡写地揶揄我，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越想越觉得头痛，仿佛每一步都比平时走得更沉重。虽然和夜莺相处久了，已经能习惯他的冷漠和他偶尔的尖锐话语，但每次接触，他都会不经意地挑起我心底的某些情绪，弄得我心绪不宁。尤其是在这种时刻，他那不露声色的关心和他偶尔带点讽刺的语气，往往让我更加迷茫。
我忽然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回去的这条路上，或许我真的没准备好面对夜莺的眼神。
林浩回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了？走得这么慢？”
我强作镇定，扬了扬下巴：“没事，就是有点累了。走吧。”
“嗯。”林浩也没多问，转过身继续走，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脸上的微妙变化。
接下来的路程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漫长，街道两边是闪烁的霓虹和喧嚣的商铺，然而我眼前的却是一片空白。夜莺又会用什么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呢？他会问我去哪里了吗？还是只是轻描淡写地接我回去，完全不提任何不必要的情感？
不知不觉中，我已然被林浩带回到了夜莺的住处。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打招呼，而我只是默默地走进了屋，坐在了沙发上。夜莺还没有出现，但空气中仿佛充满了某种无形的压力。
“你们俩又去哪里鬼混了？”夜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轻蔑和不耐烦。他走进客厅，身上依旧穿着那套松散的睡衣，似乎刚刚起床，眼神有些迷离。
我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哪儿都没去，就逛了逛，陪小姑娘玩了一下。”
夜莺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陪她玩？你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耐心了？”
我顿时愣住，心里突然一紧，没想到夜莺居然在这种时候开起了玩笑，甚至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我原本打算装作没听到，但不知为何，那句带着笑意的话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仿佛被看穿了某些东西。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低头，尽量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大概就是觉得小姑娘挺可爱的。”
夜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去厨房。不知怎的，他的背影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总在不动声色地隐藏着某些事情。
“你不去休息一下？”林浩问我。
我摇摇头，眼睛有些空洞地望着屋内的摆设：“暂时不想。”
夜莺这时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茶：“喝点茶，放松一下。”
我接过茶，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
这座房子突然显得有些安静。
夜莺一屁股坐在我身边，沙发微微下陷，带起一阵轻微的晃动。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随意，不带任何多余的思考，仿佛这个地方天生就是属于他的。而我，手里端着那杯刚刚接过的热茶，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翻了翻，仿佛我只是空气，或者，他只是想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夜晚找个随意的陪伴。我余光扫了一眼，他的坐姿显得格外放松，甚至有些懒散，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随意地翻着书，薄薄的纸张在他的指尖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冷静，眼神平淡得让人看不出情绪。但我知道，夜莺这个人，越是平静的时候，越可能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今天玩得怎么样？”他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还好，小姑娘挺开心的，玩得不想停下来。”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仿佛并不太在意我的回答。但他的声音里，却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像是在揶揄我，也像是在某种程度上认可我的选择。
“不过……”我犹豫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的茶，声音压得有些低，“林浩还是挺紧张的，他一时找不到人，估计快急疯了。”
夜莺轻轻地笑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那家伙本来就没什么耐心，你这样搞他，他肯定要抓狂。不过也好，至少让他学会怎么应对意外情况。”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你还真是……总有办法让一切都变成一种‘训练’。”
夜莺这才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侧头看向我，嘴角微微扬起：“难道不是吗？你觉得这些都是单纯的玩乐吗？就算是逛街，也能看出点门道来。”他说着，眼神里多了一丝戏谑，仿佛对我的话不以为然。
“好吧，你厉害。”我叹了口气，端起茶抿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夜莺又低下头，翻开了手中的书，没有再说什么。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安静下来，只有茶杯轻轻碰触桌面的声音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可即便如此，他的存在感依然强烈，让我无法忽视。
我轻轻靠回沙发，微微侧过头，余光再次落在他的身上。夜莺，永远是那个看似随意，却又总能看透一切的人。他总是这样，像一面镜子，让我不自觉地看清自己，而此刻，我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沉默。
夜莺身上传来的温度让我有些不适。尽管我们并没有紧紧贴着，但他的气息和存在感依旧像一团无形的暖流笼罩着我，让我不由得有些在意。沙发的宽度并不算狭窄，但他却偏偏坐得离我很近，近到我能感受到他那淡淡的气息，甚至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我下意识地挪了挪身体，试图拉开一点距离，但却又不想让动作显得太过刻意。于是，只是微微调整了坐姿，努力让自己专注于手中的茶杯，而不是身边这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些许动静，侧头瞥了我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在躲什么？”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像是故意想揭穿我内心的那点不安。
我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轻轻抿了一口茶，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没什么，”我低声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就是觉得有点热而已。”
“热？”他挑了挑眉，声音里带着些许玩味，“这是冬天，你居然觉得热？”
我不敢看他，只是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烈了，即便只是靠着沙发背坐着，也能让我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也许是茶太烫了。”我找了个借口，尽量让话题转移，想要结束这场让我有些窘迫的对话。
他轻轻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像是在逗弄猎物般悠然：“你可真有意思。”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嘴上却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喝着茶，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别处。但他的眼神依旧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让我无法忽视的探究意味。
夜莺这个人，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撩动我的神经，像是在提醒我，他永远看得比我更清楚。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还是干脆站起身离开，结束这场让我有些难以承受的相处。
屋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而夜莺的存在则像是一把微微发热的刀刃，刺在我心头，让我进退两难。
我心下有些恼火。明明是我自己控制不好情绪，却偏偏被夜莺那种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神给扰乱了。我强迫自己不去理会他那看似不经意的玩笑，继续低头喝茶，却在内心不停地挣扎。我的手指握紧了茶杯的边缘，几乎能感受到杯身微微的温度。
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放慢了，空气似乎凝固了几分。我知道，夜莺并不是单纯的在开玩笑，他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我的不安，而我根本没有办法像他那样轻松面对所有的情绪波动。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夜莺那种轻松的态度，总是能轻易拨动我内心深处的不安和防备。他是那种能让人觉得自己无法隐藏任何情绪的人，而我又何尝不是在他面前暴露了太多的脆弱？
“你知道你很讨厌吗？”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比预想中还要低沉一些。
夜莺依然没有动静，仿佛是在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我放下茶杯，终于不再忍耐那种情绪的压迫感。“你总是这样，看穿一切，像是在看一场表演。每次都能精准击中我的软肋，让我无所遁形。”我声音渐渐提高，情绪有些失控，却又忍不住继续：“你这样真的很讨厌，知道吗？”
夜莺依然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眼中依旧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的沉默让我更加不安，仿佛一切的怒火都被他悄然吞噬了，只剩下我自己在无形的压力中挣扎。
终于，他开口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夜莺竟然会这么回答。
他继续轻声说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逃避些什么吗？你以为我真的不清楚你那些心思，或者说你那些矛盾的情感？”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却依旧带着那种淡然的力量。
我有些愣住，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你……”我张了张嘴，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法找到可以回应的话语。
夜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地晃了晃杯中的酒液，接着把杯子递给我，“你总是这么急着推开一切，推开别人，推开你自己。可是逃避，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透过我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我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那你这么穷追猛打的，就很体面吗？”我哑着嗓子回怼，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意和不甘。
夜莺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玩味的笑容，似乎我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低声说道：“体面？谁告诉你我在乎体面了？”
我愣了一下，他的坦然让我一时无言以对。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我，眼神中多了一丝认真：“如果我在乎什么体面，我根本不会管你。可惜，我不在乎那些东西。比起体面，我更在乎你在想什么，你到底在躲什么。”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捏紧了茶杯的边缘，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他的目光太过锋利，让我无法忽视。他就像一只盯准了猎物的猛禽，耐心而又精准，根本不给我任何逃避的空间。
“我没有躲。”我低声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夜莺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无奈，“你当然没有躲，只是恰好在每个该面对的时候转过头。”他说着，靠回沙发上，语气带着一丝轻松，“你可以继续告诉自己这是巧合，但你知道，我不信。”
“夜莺，你真的很烦。”我忍不住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恼火。
“是啊，我很烦。”他坦然承认，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但如果不烦你，你会认真想一想吗？会好好面对吗？别忘了，我从来不是个讲体面的人。”
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轻松，但却带着一种让我无从反驳的力量。我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但心底的情绪却被他的话语搅得一片混乱。
夜莺伸手拿起酒杯，又轻轻抿了一口，像是没有发现我的窘迫一样，继续说道：“你啊，总以为别人会对你退一步，但你却从不问问自己，是不是该停下来面对了。”他顿了顿，眼神落在我的脸上，声音低了下来，“逃避，真的有那么好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滑动，心里说不出的烦乱。他的话戳中了我最不愿面对的部分，而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夜莺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靠在沙发上，仿佛在等我给出答案。可是此刻的我，却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远离他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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