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研的话刚说完，就看见夏清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
顿时想说教的话就凝固在嘴边。
嘴角向下一耷拉，乔研别开眼。
不情不愿道：“饿不饿？”
“我想去找他。”夏清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淡淡说道。
边说，边想自己坐起身，结果被乔研一个握住肩膀，整个人又躺回在病床上。
“你见不到的。”谭娜又接话，见她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缩缩脖子，“我哥还在急救室，且等呢，你…要不你还是先吃点？”
谭娜说完，裴子潇无奈的朝着她的位置看了一眼。
能从这么高高在上的嘴巴里，说出一句关心的话，还真是难得。
夏清安静下来，也不说话。
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一套衣服，沾满沈思行血的衣服。
察觉到她的目光，汪雪迟疑片刻，“我有衣服，你要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几人寻声望过去，是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
出示了证件后，其中一个较年轻的男警察道：“夏女士，现在方便做一下笔录吗？”
*
夏清做完笔录，谢过汪雪提出换衣服的好意，坐着轮椅。
在乔研的推动下，缓缓来到急救室旁。
她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只是隔着玻璃，远远望着。
乔研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里面，努努嘴：“我什么都看不到，你能看…”
乔研说着，便低头朝着夏清望过去。
却发现她依旧望着里面，只是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乔研慌了起来，刚从包里拿出纸巾，心疼地擦干夏清脸上的泪。
就听见她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刚一转身，夏清却愣住。
“圆圆？你怎么在这？”
*
“我是看见汪老师发我的信息才过来的。”
陈圆圆坐在夏清病床旁边，每看见她身上的血，抠着手指的动作就加重几分。
注意到她的目光，夏清拉着被子向上拉了拉。
“吓到你了吧。”
“不！”听见夏清这么说，陈圆圆慌张的抬起头，连连摆手。
但在接触到她的目光后，又像是触电一般，迅速低下了头。
“夏老师…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也不是不想接你的电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陈圆圆焦急地解释着。
一时间，病房内一片寂静。
陈圆圆不安地搓着手，本来就起球的毛衣袖口，几乎要被她搓的开线。
夏清看着，还是叹了口气。
“你早就想好要曝光了，是吗？”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陈圆圆愣了愣，紧咬下唇，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其实早就知道他们在网上抄袭你的画了，对吗？”
夏清的语气很轻，但却带着笃定。
“以前的确都是我来看你的画，但一般你只会在周六来上课的那一天给我。”
“但你用手机发我的那一次，是在周五。”
陈圆圆搭在腿上的手，瞬间捏成拳。
“当时我并没有注意时间，还以为你是周六来了画室，才发现我不在。”
“之后才发信息给我。”
“但其实…我在去英国的前一周，就已经开始为去英国做准备。因为要交接工作，所以许多老师学生都知道。”
“圆圆。”夏清舔了舔嘴唇，从醒来到现在她只喝了一下口水。
见陈圆圆的目光看向自己，夏清一字一句：“为什么要在周五就把画发给我呢。”
陈圆圆的眸子微不可见的颤抖着，随后缓缓蓄起泪水。
“是…我早就在网上看见过我的画，程欣在我面前有意无意的开始提起她哥哥的事后，我就已经猜到了。”
夏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陈圆圆继续说下去。
“其实…刚开始，我是想说的！”
“但是…我看见他下面有那么多人气，有好多人看见我的画…有好多人评论，我的画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关注。”
“所以我忍住了，即使他是抄袭，但别人夸奖他，就好像在夸奖我…”
“后来，我看着他的粉丝越来越多，甚至随便说个牌子的东西，就有一大堆人去买！”
“我开始不甘心…我也想要这样的流量，这样就会我就可以赚钱！”
“我可以供弟弟上学，给奶奶买一套新的衣服！”
“我想过自己注册账号，然后也在网上发自己画…”
“可我只是一个学生，没有粉丝，没有人气，就算发出来也没有人会在意！”
“所以…我开始主动拿我的画给程欣看。”
陈圆圆低声说着，夏清听到这句话，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我就要她拿给程越看，只要程越发，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看见我的画！”
“然后…等到积累差不多的时候，我就主动曝光！”
“他们骂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待！只等到最后真相揭开的那一天！”
“这样…或许那些骂我的人，就会因为愧疚，而转化为对我的关注！”
“我可以吃到这波流量，这比任何网络上那些白手起号的都要有用！我可以因为这波流量赚到钱，我就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就再也不用因为几百的生活费，低三下四的求来求去！”
“夏老师！我有天赋的！如果我真的在画画上面蠢得开不了窍，我早就不会浪费这些钱，可我有天赋的！！你看见了，大家都看见了的！！”
“况且！是她先抄袭我的画的！就算道歉，也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所以为什么是我呢？！”
陈圆圆刚开始还能冷静地说着，到后来，已经变成压低着嗓音的怒吼。
最后流着泪，怔怔地看着夏清。
头重重垂下来，“我只是…最对不起你…你那么相信我，我却…骗了你。”
病房内一片安静，走廊上是机械的播报音。
半晌，夏清收回目光，缓缓道：“我知道了。”
“夏老师…”陈圆圆睁着眼睛，眨也不眨，但泪水却在不断地向下淌。
“你觉得，我…”像是在等待某种最终审判。
夏清笑了笑，很苍白，但却让满目苍白的病房暖了起来。
“圆圆，我没有任何立场去评判你。”
陈圆圆眉头皱了皱，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在问了夏清几句身体情况后，陈圆圆准备离去。
身体已经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陈圆圆停了下来。
“夏老师，你还记得我最后给你看的那幅画吗？”
夏清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神情淡漠，却发着光的女人。
还有那个蜷缩在角落里，被黑暗包裹的小孩。
点点头。
陈圆圆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在她的小脸上看起来很是疲惫。
“那个发着光的女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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