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过昌是一名小学教师。三十多岁，独身一人，在学校工作了一年后，被分配到了乡下的一间旧学堂。这地方偏远荒凉，学生不多，住宿条件也很简陋，只有一间单薄的平房为宿舍。然而，这种安静的乡村生活正合他意。
学堂旁有一片老竹林，竹影婆娑，密密匝匝的竹叶遮住了阳光。竹林深处有一座古老的废庙，据说很久以前是一座土地庙，但因年久失修早已荒废。村里人提到这座庙时，总会含糊带过，还劝他别靠近，说是“不干净”。
朴过昌一笑置之。读书人讲究科学，他并不相信这些乡野传说。
破庙中的纸人
一天傍晚，朴过昌批改完学生的作业后，觉得闷得慌，便信步走向竹林。秋风瑟瑟，竹叶哗哗作响。他本想散散步，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废庙前。破庙外墙斑驳，瓦片东倒西歪，几只乌鸦在屋檐上停驻着，冷眼看着他。
庙门半掩着，门缝里似乎透出微弱的光。朴过昌心生好奇，轻轻推开门，发现里面竟然供着一个神龛。神龛上摆放着一个纸人，纸人不过巴掌大小，做工却十分精细，脸部的五官细致入微，甚至能看出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感到一丝诡异。废弃多年的破庙，谁会在这里摆放纸人？而且神龛干净得不像是久无人迹的地方。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细如蚊蚋。他猛地回头，纸人仍静静地站在那里，但那弯起的嘴角似乎变得更明显了一些，仿佛在嘲笑他的胆怯。
朴过昌摇摇头，觉得自己是过度紧张了。他走到神龛前，伸手触碰纸人，发现它冰凉且质地柔韧，像是真皮一般。他心里一阵恶寒，不敢再多看，匆匆离开。
回到宿舍，他总觉得背后有一股视线追随着自己。直到上了床，闭上眼，耳边仿佛还有竹林中沙沙作响的声音，混杂着低低的笑声。
午夜的敲门声
午夜时分，朴过昌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咚、咚、咚……”声音不急不缓，仿佛敲在他的心坎上。
他打开灯，披上外套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外面黑漆漆一片，只有风吹动竹叶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心想可能是淘气的学生恶作剧，便将门栓拉上，转身回到床上。
然而，当他重新躺下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更急促，带着一丝不耐烦。
“谁？”他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他猛地拉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后退一步。门外站着一个纸人，正是他白天在破庙里看到的那个。
纸人的脸上依旧挂着诡异的微笑，它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血红色的袍子，随着晚风微微摆动。朴过昌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寒风扑面。
他喘着粗气关上门，将所有灯都打开。亮堂的灯光似乎给他带来了一丝安全感，他对自己说道：“是我太累了，产生幻觉了。”
他强迫自己平复心情，再次闭上眼。但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屋里移动。
他睁开眼，心跳骤停。
那个纸人正站在他的床尾，歪着脑袋看着他。纸人的脸已经完全裂开，露出内里森白的纸浆，但它的眼睛却像活人一般泛着光。更恐怖的是，它的手臂缓缓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他。
朴过昌尖叫一声，从床上滚落下来。他狼狈地爬起来，抓起桌上的一本厚书朝纸人砸去，却看到纸人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失无踪。
师生的传言
第二天，朴过昌的状态很差，满眼血丝。他在教室里讲课时心不在焉，甚至数次将粉笔掉在地上。几个学生窃窃私语，不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课间，一名胆大的学生凑过来，小声问：“朴老师，昨晚你是不是去了竹林的破庙？”
他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学生面露惶恐，低声道：“那地方不能去，之前也有外地来的老师住在这里，说是半夜看到纸人……”
朴过昌听得头皮发麻。他让学生回到座位，自己却陷入了沉思。纸人，这传言难道是真的？
他决定去问村里的老人。
隐藏的真相
傍晚时分，朴过昌找到村里的刘婆婆。这位老太太年近七十，是村里最年长的人。听说他提到纸人，刘婆婆脸色一沉，直摆手：“那不是凡物。”
原来，这废庙里曾供奉过一位被害的姑娘。据说她是地主家的女儿，容貌美艳，但为人骄横跋扈。因不甘于嫁给邻村的穷书生，她在出嫁当天用剪刀刺死了自己。死后家人将她的遗体火化，骨灰埋在破庙前，村民为她做了一个纸人代替供奉。
“纸人怎么会害人？”朴过昌疑惑。
刘婆婆摇头，低声道：“那姑娘死得怨，魂魄没散，总想找替身代她去阴间……”
话音未落，门外的竹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像是有人在快速穿行。朴过昌背后发凉，连忙起身告辞。
无尽的追逐
深夜，宿舍的灯忽然熄灭。朴过昌点燃蜡烛，却发现墙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渐渐清晰，竟是那个纸人。
他不再犹豫，夺门而出，疯了一般地朝村外跑去。一路上，竹林的影子如鬼魅般追随着他，耳边传来女子低沉的笑声：“跑啊……跑啊……”
不知跑了多久，他筋疲力尽地跌倒在地。抬头一看，破庙竟然又出现在面前。
他瘫坐在地，眼睁睁看着纸人从庙门中缓缓走出，披着血红袍子，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你……替我去吧……”纸人的声音如泣如诉。
第二天，村民发现破庙前多了一尊新的纸人，面容与朴过昌一模一样。而他的宿舍里，只留下一盏尚未燃尽的蜡烛。
村里人说，竹林的纸人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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