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孙啊！你既然是刘老哥的手下，想见我的话通报一声不就行了嘛，何必要弄成如今这副模样呢？”
李卫一边说着，一边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快步走上前去递到孙嘉诚面前，关切地说道：“来，快用这手帕擦擦你脸上的血渍吧。”
孙嘉诚感激地看了一眼李卫，接过手帕后便轻轻地擦拭起脸上的血迹来。
擦着擦着，他不禁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啊，我确实曾跟随刘义财大人做事，但也就只干了短短数日而已。
之后不久，我就被调到刑部去了。
在十三爷手底下负责记录各类案件的详情。
然而，没过多久，上头又一纸调令将我派到了户部，担任有司主簿一职。
所以说啊，大人您才是我的顶头上司呐！”
听到这里，李卫微微皱了皱眉，追问道：“照这么说来，你如今已是户部之人啦？可他们为何要对你动手呢？”
说话间，他还特意抬高了自己的声调，似乎对这件事很是在意。
不过实际上，李卫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和惊讶。
毕竟，对于孙嘉诚这个人以及他的经历，李卫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孙嘉诚此刻出现在这里虽与他原本的印象略有不同，但大体上倒也相差无几。
而且，以李卫对局势的判断，他估摸孙嘉诚此番惹上麻烦十有八九是因为替四爷雍正推行新钱币一事。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下方站着的孙嘉诚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李大人，下官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全因向上面反映了户部制造的新钱存在严重问题，
却不想因此触怒了户部侍郎鄂灵额大人，竟被其直接撤去了官职。”
说到此处，孙嘉诚不禁长叹一声，满脸都是愁苦之色。
失去了职位也就意味着没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家中老小的生活顿时陷入了困境，甚至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维持，已然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而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鄂灵额眼见孙嘉诚竟敢当众说出实情，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张牙舞爪地想要上前阻止孙嘉诚继续往下说。
然而，他刚刚有所动作，就迎上了李卫那凌厉如刀的目光。
只此一眼，便将鄂灵额吓得浑身一颤，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卫见状，则是大手一挥，示意孙嘉诚继续讲下去。
毕竟，对于这件事情，李卫心中也是充满了好奇。
要知道，如今四爷雍正刚刚登上皇位没多久，而且户部的一把手正是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究竟是谁还有如此大的胆子，胆敢将手伸到户部来兴风作浪呢？
难道会是八爷党的人不成？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八爷党真的敢出来闹事，那无疑就是自寻死路啊！
正当李卫眉头紧锁、暗自思忖之际，突然间，一阵洪亮而急切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际：“李大人啊！您初来乍到户部，对于给新皇制造新钱币这件事儿恐怕还不甚了解呢！
想当年康熙爷在位的时候，那制钱可是半铜半铅呐！
即便如此，这含铜量在当时来说也算相当之高啦！
那些个奸诈无良的商人，看准了这个空子，他们用一两银子的高价，收购两千枚制钱。
然后将这些制钱统统融化掉重新炼制，制成精美的铜器拿去贩卖。
好家伙，就这么一转手，利润竟然能高达几倍甚至几十倍之多，简直就是暴利啊！
现如今呢？情况变得愈发糟糕了。这制钱中的含铜量更是提高了不少，变成了铜六铅四。
虽说这钱看起来的确是更为美观了，但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呀！
咱们国家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开采铜矿、冶炼纯铜，可到头来呢？
所有的心血全都白白便宜了那帮唯利是图的奸商！
这无疑是对国有资产的极大浪费和严重流失啊！长此以往下去，国将不国矣！”
孙嘉诚越说越是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仿佛要将那些可恶的奸商都揪出来狠狠惩治一番才肯罢休。
孙嘉诚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其中的缘由，李卫站在一旁，皱着眉头仔细聆听，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种现象如果用当今流行的经济学术语来说，应该叫做做通货紧缩。
要知道，如今朝廷征税都是按照银两来计算的。
然而，老百姓手中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他们只能按照官方规定的一兑两千的比例，上交制钱充当税款。
可是那些贪婪无耻的官吏们却另有一番盘算，他们将这些收上来的制钱倒卖出去，融化成铜之后竟然能够得到二两多的铜材。
然后，只需要向国库缴纳区区一两银子就行了。
如此一来，通过这番操作，他们实际上就能够少交将近一半的税款，同时还能赚取大把大把的钱财。
想到这里，李卫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鄂灵额，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这个老家伙鄂灵额正在与那些奸诈的商人相互勾结？”
不过，他随即又转念一想，嘿，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巧妙地钻国家空子、大发横财的绝妙主意啊！
既然那些奸商都可以这样做，那咱们朝廷为什么不能如法炮制呢？
要是真能用这种办法，说不定还能给四爷筹集到更多的资金呢！
“这老东西鄂灵额肯定是有些门路啊！说不定能好好地利用一下呢。”
李卫一边在心中暗自思忖着，一边嘴上还不停地附和着孙嘉诚所提出建议中的破绽，并强调这些漏洞对于朝廷而言可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儿。
同时，李卫也不忘义正言辞地指责鄂灵额实在不应该以这种方式来对待那些忠心耿耿之人。
另外，关于新钱含铜量过高这个棘手的问题，那必须得想办法妥善处理才行。
就在李卫表面上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套之后，他随即便不动声色地将鄂灵额领到了自己的办公房间里。
一进门，李卫便迅速收起了之前那副看似和善的面孔，转而换上了一副冷酷无情、咄咄逼人的模样。
他开始对鄂灵额展开一轮又一轮的威逼利诱，试图从对方口中挖出真相——究竟是鄂灵额自己与那些奸诈狡猾的商人暗中勾结在了一起，还是说在他的身后有着更为强大的幕后黑手在操纵着一切？
然而，让李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鄂灵额最终选择彻底坦白，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所有实情的时候，李卫整个人都瞬间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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