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聊粮食一事，门被敲响，一个年青的差吏拱手汇报道：“大人，是集市的管事们前来求见，说是遇到事了。”
前有王大有带着管事们前来，现在集市的管事前来，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陆真站了起来：“让他们进来。”
“大人，还有一件事，银号的林掌柜已经等了您半个时辰了......”
“给他上茶上点心，等见完管事们本官就去见他。”
“是。”
差吏领命而出，不一会儿，管事们快步走进了院子里，看到陆真和许光连忙行礼，集市目前是许光在兼管，看到这么多管事前来，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都免礼，这段时间集市扩张了好几个，诸位辛苦了。”
几个差吏搬来椅子，又端上来茶水，陆真的体谅让诸位管事十分受用，纷纷表示不辛苦，许光看向杨平，后者连忙放下嘴边的杯盏，正了正脸色说道：“咳咳，大人，我们几个这次过来，是因为遇到了一些事。”
“前几日，集市陆续涌入了一批货，全是麻布和棉布，货虽然比我们的货差了不少，但价格低廉，有不少百姓都买了，集市的布匹倒是积压了。”
一旁的管事将两截布料递了过来，陆真接过细细摩挲，织法粗糙，棉线麻绳粗细不均匀，倒是这原料还算不错。
“没错，不单是华阴县，定南和通云都有这批货的影子。不仅如此，他们还大肆买走了粮铺的粮食，弄得华阴的粮价都涨到了三十八文，县城里的百姓都舍不得买米了。”
“这批布匹，能够查到来源吗？”
许光看问题一向毒辣，迅速就抓住了本质，杨平将了解到的信息同步出来：“许先生，这些人的口音像是扬州那边的，但他们的小伙计先前说漏了嘴，说是买粮运去幽州卖，能卖更高价。”
扬州产丝绸多于产棉麻布匹，这种质量的布匹一般是百姓家里自己织的，
那就说明有人在民间将这些布匹收购了过来，不远千里运送到陇右来倾销，然后再拿着银子去买低价粮食运走。
好算盘。
陆真放下布料，缓声问道：“他们缴税了吗？”
这话问得众人一愣，这些人有马车有人，不需要运输队，他们在乡野间售卖布匹，收购粮食，不入城直接从官道离开，压根没有环节朝他们收税。
“这件事记一下，让熊将军找人先处理一下这个逃税的，另外让税务司的人完善一下细则，派人在各处离开的驿站处查缴税单。集市的粮价也要上涨，贴出收购粮食的消息，他们想买，就必须高于咱们的价格，让农户先观望一下，不要急着卖。”
许光掏出册子将这几件事记录下来，陆真食指敲了敲桌面，说道：“仓库里的棉花还有多少？”
“这段时间布匹卖得一般，工坊从原来的两班倒换成了排班的方式，运输队又带回来一批，仓库已经快要装不下了......”
陆真听明白了，她朝诸位管事点点头，说道：“不用担心，既然对方要玩价格战，咱们也不是跟不起，你们等两日，两日后再来府衙，那时候再说具体的对策。”
杨平等人放松了下来，再大的问题到了陆大人这里，都是小问题。
几人喝过茶水以后纷纷告辞了，陆大人时间宝贵，哪能和他们耗费时间啊。
等人走了以后，陆真看向许光，问了个许光最熟悉的问题：“许光，咱们还剩多少钱？”
就知道，刚才夸海口之前怎么没先问问兜里有多少钱？
许光没好气地翻开账册，飞快拨动算珠。
“各县税务司最近几日都将账册和税银送到府衙，府城的税银这几个月积了一万八千余两银子，工坊、集市、运输队这个月也有五千余两银子结余......”
“各地方勒紧腰带，扛到秋收问题不大。”
许光停下拨动算珠的手，抬眼看向陆大人，后者沉吟了片刻，说道：“粮食先不动，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得找到一个突破口。
对于商业而言，最好做的生意莫过于瓷器、丝绸、茶叶，这几样生意对她的影响不大，倒是丝绸可以考虑搞点事情。
覃木匠的宅子里还躺着丝织机的改良版，只要能将生丝织造的效率提上来，江南那些小户肯定有兴趣，大户们的利润空间被压缩，市场就会被瓜分。
还有织造物，这些人都将劣质商品倾销到陇右来了，还想着买完货换粮拍拍屁股走人？
没这么好的事！
既然要玩，就玩大的。
“走，和本官去见一见林掌柜！”
陆真帮他收拾好账册，两人一道往堂屋走去，已经喝了三轮茶的林掌柜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地等着陆大人的到来。
有一种既希望她来，又怕她乱来的感觉。
“哎呀！林掌柜啊！稀客稀客！”陆真一进屋就眼疾手快地将要站起来行礼的林掌柜按回了椅子里。
“免礼免礼，贵客上门，怎能不泡壶好茶，上碟好点心呢！庄毅！快进来沏茶上果子！”
门口候着的庄毅连忙进来，手脚利索地将案桌收拾干净，退出去后连忙去煮水重新泡茶，又跑去厨房告诉胡厨子大人要吃果子。
林掌柜颇有一种自己已经躺在案板了的感觉，他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先前蒙大人指点，小的还能继续在这干下去，特地备上谢礼前来拜访，望大人笑纳......”
这份谢礼确实厚，许光都看见一尊金蟾了，陆真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要什么谢礼啊，眼下就有一件事，需要林掌柜帮帮忙啊！”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林掌柜抖了抖肩膀，他求助地看向一旁的许光，许光摸了摸鼻子将目光偏向另一侧。
“呵呵，林某能帮的，一定竭尽所能......”
“也不算太难，府衙这段时间不是在搞工程嘛，手头就有点紧，想找银号借点钱花花。不多，也就借二十万两银子。”
“多......多少？”
林掌柜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他蓦地站了起来，陆真又重复了一遍：“二十万两。”
“这点钱真的不多，林掌柜你算术好，来帮本官算算。贸易区和工坊建造还差五万两银子，城西房屋改造大约需要五万银子，现在粮价哐哐往上涨，还有一支陇右卫天天来府衙门前哭穷要粮，这家是没法当了啊！”
林掌柜木着脸：这陆大人全算的支出，怎么不算一算收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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