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安局门口，雷毅正在等着清雨。
雷毅微笑着，亲了亲清雨的额头，伸出了手：“小雨，抱抱。”他既没有和清雨讨论她在会议上震惊四座的发言，也没有责怪她对徐良的无礼。
清雨像只考拉，紧紧地扒住雷毅的脖子，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雷毅一边走，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两人默默地走进家门，雷毅对清雨说：“小雨，我饿了。咱们先吃饭，我给你做鸡蛋面。”望着雷毅在厨房的背影，清雨的手，不停地去擦自己的眼泪。
等清雨吃完了自己的半碗面条，雷毅把清雨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他拿起清雨的碗：“小雨，这是鸡汤，别浪费，乖乖的。”清雨顺从了他，把碗中的汤一饮而尽。
清雨抱住雷毅的脖子，静静地闻着雷毅身上的味道。
过了一会，雷毅将清雨拉开，他的手伸向旁边餐椅上的背包，拿出一个木质的盒子，递给清雨。
清雨看了看雷毅，低下头，打开盒子。4支油画笔，印入了清雨的眼帘。清雨拿起一支，用手轻轻地触摸木质笔杆尾端的“m”字样。她的眼泪流下来：“原来，一套真的有6支。”
雷毅的吻轻轻落在清雨的脸上，他徒劳地想要去吻干清雨的泪水。
清雨小声问：“范钢发给小王的微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雷毅平静地回答：“我把手机拿回来了。”
清雨伤心起来：“你那么晚才发微信，是因为那天你回来，我一直缠住你，对吗？”
雷毅没出声。
清雨的泪大滴大滴的滑落下来：“范钢的指甲，是为了问出孙红红的联系方式，对吗？”
雷毅的眼睛看向一边：“我只是为了确认他没有说谎。十指连心，可真疼啊！”
雷毅怀中的清雨，痛哭起来。她不明白，连自己烫伤换药都不忍心看的雷毅，是如何能够把一个大活人的指甲硬生生地拔了下来。
清雨又问：“为什么拿走范钢现场的物证？”
雷毅给了她意料之中的答案：“为了给找到孙红红留出充足的时间。”
清雨痛苦地哭着：“是我的名单，帮你找到孙红红的，对不对？”
看着雷毅默认了，清雨捂住脸：“那孙红红现场呢？为什么拿走注射器？”
雷毅还是不说话。
清雨哭叫起来，她大声质问：“到底为什么？”
雷毅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小雨，我只是想多陪你一会。”
清雨嚎啕大哭起来，她发着抖，抱紧雷毅：“雷毅，对不起，都怪我！如果我让你幸福了，你怎么可能去做这么可怕的事情！”
雷毅愣住了。
抱着痛哭的清雨，雷毅的眼泪流下来，他沉默许久才开口：“小雨，来不及了。认识你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范钢，并不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雷毅感觉到，清雨的身体一阵僵硬，她抬起泪湿的脸，眼睛盯向他。雷毅看到她在思考，过了一会，她哭着问：“是关文雪吗？”
看到雷毅再次默认了，清雨又难过地哭起来：“所以，那天，你才穿了3件毛衣，对不对？”
雷毅去擦清雨的眼泪：“那天，我是打算和她同归于尽的。我只是，不想那么疼而已。”
清雨把脸埋在雷毅的肩头，大声哭起来。哭了一会，她没有抬头，她在雷毅耳边对他说：“没关系，雷老师，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雷毅抱紧她：“小雨，我要你乖乖的，可以吗？”
清雨哽咽着轻声说：“我会的，我会乖乖的，和你在一起。”
突然，清雨想起了一个问题：“范钢的手机，你是什么时候送回去的？”
雷毅回答：“发现遗体的那天早上。”
清雨已经哭得喘不过气，但是她疑惑：“我睡觉的时候吗？你就不怕我会醒吗？”
雷毅没有回答。
突然，清雨感觉一阵头晕。同时，他听到了雷毅的声音：“我在你的矿泉水里，下了安眠药。”
此时，又一阵头晕，袭击了清雨。她马上警觉起来，她抬起头，去看雷毅的眼睛，泪水正在溢满这双她最爱的眼睛。
清雨推开雷毅，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体一离开雷毅的腿，清雨就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雷毅的手伸向清雨，想要把她抱起来。清雨推开他，眼睛望向不远处的茶几，此时，她的手机正放在茶几上。
清雨开始艰难地呼吸，她知道，神智正在挣扎着想要离开她的身体。她绝望地哭着：“雷毅，你给我吃了什么?”
清雨已经无法站起来，她拼命咬紧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血丝正从她的嘴唇上渗出来。她四足并用，支撑着身体，想要爬到茶几旁边去。
可是，雷毅的双手，挡住了这段只有几米的距离。
雷毅把清雨从地上抱起来，抱紧在怀里。清雨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地哭着，她的眼睛还在看向自己的手机，她的手却已经抬不起来：“雷毅，给我手机，求求你！”
雷毅抱着她，站在原地，他轻声问：“要手机干什么？”
清雨哭着苦苦哀求：“我要张老师！我要给张老师打电话！求求你，让我给张老师打电话！”
雷毅不再说话，他轻轻拍着清雨，向卧室走去。
清雨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她的两只手，死死地攥住雷毅的白衬衫：“雷毅，
我好怕！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求求你！”
雷毅把清雨放在床上，他靠着床头，把她继续抱在怀里。他的眼泪打湿了清雨的头发，他轻轻地说：“小雨，你要记住，只有你乖，我才能抱你。答应我，你要乖乖的。”
绝望地清雨，滑进一片湿漉漉的黑暗里。
一片灰暗中，清雨的面前，是一条河。
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色的。天空，河水，河滩，就连空气，都是灰色的。
浓雾中，清雨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长裙，赤着脚，周身冰凉。
清雨好怕，她发着抖，小声呼唤：“雷毅！”
这时候，清雨发现，浓雾中的河面上，有一条小船。
清雨跑到岸边，凝神望去。小船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摇橹的船夫，而另外一个人，正是雷毅。
雷毅正在看着清雨的方向，沉默着，一动不动。
清雨大声喊着雷毅的名字，但是，雷毅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清雨。
那条小船，正载着郑清雨的雷毅，向着对岸摆渡而去。
清雨着急了，她一边呼唤着雷毅，一边毫不犹豫地踏进河里，她努力地向小船游过去。
但是，河水瞬间就淹没了清雨。
一阵窒息，将清雨从梦中唤醒。
清雨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剧烈的耳鸣声，正回荡在她的耳际。清雨的心脏在剧烈的抽痛，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雷毅。”
清雨滑下床，赤着脚，走进客厅。
雷毅正安静的躺在沙发上。清雨慢慢地走过去，雷毅的右手里，赫然地握着一支注射器。
清雨在雷毅身边蹲下来，伸手去摸他的额头。雷毅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但是，清雨知道，他最后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的散进空气里。
清雨的眼泪流下来，她爬上沙发，用力抬起雷毅，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腿。她拉过毯子，盖住他。
她抱紧雷毅，不停地去吻他的脸。她的泪一滴一滴的滑落在雷毅的脸上，她在雷毅的耳边，轻声说：“雷毅，别怕，小雨来了！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清雨声嘶力竭的痛哭，在昏暗的晨光里回荡起来。
此时的清雨，没有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在不远处响起。那是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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