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震得人耳朵发颤。新上的注塑机正吞吐着塑料颗粒，工人们穿着蓝色工装，在流水线旁麻利地操作着。
王知青副厂长戴着眼镜，指着一台机器给身边的经销商介绍说：
\"您看这台，是去年刚从青岛引进的，精度高，做出来的鞋底误差不超过一毫米。\"
他说话慢条斯理，眼神里却透着股骄傲——这生产线是他带着技术组调试了三个月才正式投产的。
曹厂长又带着各地经销商，来到了方玉莲主管的制帮缝纫车间，只见流水线整齐排列，缝纫机的“哒哒”声此起彼伏，两百多人的大车间，井然有序，给参观的客商耳目一新，感到非常震撼，不时地发出了赞叹之声……
下午的看样订货会在宾馆宴会厅举行。十几个展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牛津革凉鞋：男款的黑色、棕色沉稳大气，女款的红色、米色镶着精致的花边，童款的小动物造型憨态可掬。
汪海枫带着十个片区的业务员，穿梭在人群中。北京片区的曹雨欣科长，正拿着一双女彩02款给客户展示道：
\"您看这鞋面，用的是聚氨酯仿皮革，就和真皮一样，拼接搭配各种颜色，款式新颖；防水、耐磨，透气！就算下雨天穿也不怕。晴天不烧脚、雨天不打滑。\"
财务组的杨卉菊出纳员，坐在角落的桌子后，面前摆着个黑色的保险柜。她穿着件灰色毛衣，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发髻，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她不时地用眼瞄着山娃副厂长，向他投去了钦佩的目光，她的心还是依旧砰砰地跳得发慌……
但当经销商们拿着订单过来，签了合同、交定金和预付金时，她不得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认真地一一仔细核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在接过厚厚的现金时，眼里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是厂子的希望啊。
订货会的高潮在傍晚到来。当汪海枫在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用扩音喇叭宣布初步统计的订单量时，整个宴会厅都沸腾了，他带着沙哑的嗓音公布道：
\"订货会上，签订男凉鞋一百二十万双！女彩02款八十万双！童01款二十万双！总销售额......三千六百万！\"
掌声像潮水一样涌来，曹厂长站在台上，看着底下兴奋的人群，眼眶突然有点发热。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在办公室里对着冷清的订单发愁，想起第二轮承包时，班子成员在会议室里拍着桌子保证\"一定能行\"，想起工人们为了赶工期，在车间里连夜加班的身影。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声音有些激动地，对经销商哽咽的说道：
\"各位老板！各位朋友！我曹某人在这儿给大伙儿鞠躬了！感谢大家对我们厂的产品青睐。今年这订单，是给了我们厂的底气十足，也是大伙儿的信任！我代表兴隆塑料厂全体职工，绝对不会让大伙儿失望！\"
话音刚落，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惊呼声，有的高声喊道：
“老曹！加油啊！老曹！我们支持你……”
第三天去雾灵山旅游，经过塑料厂领导与雾灵山自然保护区的领导协商，破例对塑料厂经销商开放一天，到风景区山顶去观光。天公作美，阳光暖洋洋的。山路两旁的松树挂着残雪，远远望去像一幅水墨画。轿车经过仙人塔、莲花池、龙潭瀑布，径直开上了山顶，即将到了山顶停车场，感觉就像坐在飞机的机舱里一样，头顶蓝天白云，府望盘上公路，水泥板道路两侧，落叶松张开了臂膀一样的树枝，在欢迎着远道客人的到来。
大家由山顶停车场下车，顿时感到了寒风凛冽，冻得瑟瑟发抖。经销商们三三两两地走着、攀爬着山路，嘴里聊的还是订单和市场。徒步攀爬到极顶，上面矗立着信号转播塔，这是向东三省转播广播电台和电视频道的信号，挨着信号塔修建有机房，昼夜24小时都有人看守。一块偌大的巨石上刻着“雾灵山顶峰2118米”，这是燕山山脉的主峰。
从主峰下来，又去了莲花池西侧的六十米高的龙潭瀑布，由龙潭瀑布开车返回，一路向下又到仙人塔去游览一番。因为天气寒冷，不可久留，在下午四点左右，就返回了燕山酒家宾馆。
按道理说，游览雾灵山风景区应该在每年的五一到十月一之间是最佳季节，其他时间，为了护林防火，而封山关闭旅游。
曹厂长和汪海枫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热闹的人群，曹厂长拍了拍汪海枫的肩膀，夸赞的说：
\"海枫，这次订货会，多亏了你，积极张罗到位。\"
汪海枫嘿嘿一笑说：
\"嘿嘿嘿！还是厂长您决策得好，运筹帷幄，提前备足了各种凉鞋样品，又改进了工艺。我这就是跑跑腿，张罗张罗。\"
\"不！\"曹厂长摇摇头，接着感慨地说：
\"这市场啊，就得靠你们年轻人往前冲。\"
订货会结束后的第八天，1月19日，塑料厂的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曹厂长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一份班子成员分工名单。赵山娃、汪海枫、王知青、梁有福坐在两旁，脸上都带着期待。
曹厂长清了清嗓子，拿起名单说：
\"第二轮承包开始了，咱这班子也得明确再分工一下。
赵山娃，你还是第一副厂长，主抓财务和新产品开发工作，这可是咱们厂的钱袋子和命根子。\"
赵山娃点点头，他是个聪明睿智，能言善辩的外向人，做事机敏却踏实得很，眨着双眸表态道：
\"厂长您放心吧！我一定把好财务关，积极开发新产品，做好您交给我的各项工作。\"
\"汪海枫！供销这块还得靠你了！\"曹厂长继续说道：
\"市场就是咱的主战场，得牢牢抓在手里，不断开发陌生市场，扩大销售面积。\"
\"没问题！\"汪海枫眼里闪着光，补充道：
\"今年我打算往南边多跑跑，争取把江浙地区的南京、杭州等地的市场打开。\"
\"王知青！技术这块你要多费心。\"曹厂长看向戴眼镜的年轻人王知青，又强调说：
\"新产品凉鞋设计、新工艺流程和其他新产品开发都不能停。\"
王知青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地表态道：
\"我已经在琢磨下一款女凉鞋的样式了，打算用点新面料，让设计人员着重使用聚氨酯仿皮革，设计出新花样，新款式的系列凉鞋产品。\"
\"梁有福，生产上的工人安排和生产各种产品的计划，就交给你来管理了。\"曹厂长最后又嘱咐说：
\"订单这么多，得保证质量，还得赶工期，就辛苦你了。\"
梁有福是个实干、直爽人，一拍大腿，大声地表态道：
\"厂长您放心！就是让工人们多加点班，也得把产品保质保量生产出来，保证按时交出去发货！\"
曹厂长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心里像揣着个小火炉，暖烘烘的。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知道，新的一年开始了，兴隆塑料厂的春天，也来了。车间里的机器又开始了轰鸣，那声音在他听来，比任何音乐都动听——那是希望的声音，是日子越过越红火的声音。
腊月的风跟揣了刀子似的，刮在兴隆县塑料厂的红砖墙上，呜呜咽咽地像谁在哭。办公室里老旧的暖气片温热，刘宇浩搓着冻得发红的手，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褶子，他瞅着坐在对面的山娃副厂长，那人正低头看着刚送来的承包合同，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留下个墨点。
“山娃副厂长！”刘宇浩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热乎气，像怕被冷风卷走，继续说：
“眼瞅着就春节了，今年这第二轮承包刚铺开，我琢磨着，是不是给职工们搞点福利？”
山娃抬了头，眼里的光挺亮，像藏着两星炭火。他往椅背上靠了靠，粗布棉袄蹭得木椅“吱呀”响了一声，很感兴趣轻嗯着问道：
“嗯嗯！你说说看，怎么个搞法呢？”
“您想啊！”刘宇浩往前凑了凑，眼睛眯成了条缝，里头全是算计好的笑意道：
“这承包刚开始，大伙儿心里头多少有点嘀咕，真能多挣着钱吗？这时候给点实在的，比说啥都管用。笼络住人心，厂子才有凝聚力不是吗？”
他心里打得透亮，这福利一搞，职工念他的好，山娃和曹厂长也得夸他会办事，一举三得的事。
山娃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奏慢悠悠的。他想起昨天去车间，老张头一边擦机器一边叹，说儿子在唐山念大学，过年想吃顿好大米都舍不得买。想到这里，就问着刘宇浩道：
“你说搞点啥好呀？”他问他，语气里带了点赞许。
刘宇浩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嗓门都高了半度，悻悻地说：
“我早打听好了！咱兴隆县最缺的就是好大米，市场上卖的不是陈米就是掺了沙子的。可唐山柏各庄的大米不一样，那叫一个地道！又好吃又便宜，我三姨家的小子在那边当兵，回来跟我说，那米蒸出来，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香味，软糯劲道，嚼着都带甜头儿。”
他说得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仿佛已经看见职工们捧着白米饭乐呵的模样。
山娃的眉头舒展了，眼里的光更亮了些。他想起前阵子去曹厂长家，曹嫂子还念叨着，过年想买点好米招待亲戚。就表态回答道：
“这主意不赖！”他点了点头，手指停在合同的“运输成本”那栏，继续道：
“春节家家都得用大米过年，吃年夜饭，确实是实在东西。再说咱厂那么多运货车，不是常往唐山地区和百货大楼送货吗？去的时候拉货，回来顺道去柏各庄拉大米，脚不沾空，运费都省了。”
他心里盘算着，一万斤大米，按批发价算，加上省下的运费，厂里花不了多少钱，职工却能得着实实在在的好处，划算。
“就是这话！”刘宇浩拍了下大腿，差点把桌上的搪瓷缸震倒，激动地说：
“我也这么想的！柏各庄的大米，质量没的说，您没听过？人家那边水土好，长出来的米就是不一样，又白又胖，煮出来的饭粒能立起来，香得恨不能把舌头吞下去。”
他说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好像已经尝过那米的味道似的。
山娃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条缝，冷风“呼”地灌进来，吹得他脖子一缩。外面的空地上，几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靠着，车把上都结了层白霜。他蹙着双眸，表态说：
“我看行！这事儿就交给你张罗吧。”
他转过身，语气肯定的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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