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梵医生听了,理解地点点头,拿出消毒棉片,轻轻擦拭着山娃的耳廓,满怀信心地说:
“放心!耳针刺激胆经穴位,对排石有帮助,再吃上淡猪蹄排石会更好。你放宽心,情绪也会影响排石效果,你要坚定信心,别泄气。”
他的声音坚定,手指的动作娴熟,电流通过耳针传来细微的麻酥酥的感觉,顺着耳廓蔓延开来。山娃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股微弱的电流刺激,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求你再帮我一次,让结石都排出来吧!我还要回去主持工厂的事,不能就这么倒下。
李医生扎完耳电针,又熟练地更换了新的耳豆,用胶布固定好,对山娃叮嘱道:
“每天按压耳豆三次,每次五分钟,饮食还是要清淡,别吃油腻的。坚持饭后吃猪蹄,促使胆汁排泄。”
山娃连连点头,起身时,感觉右腹的隐痛似乎减轻了些。他和多大姐走出诊所,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山娃抬头望了望天空,湛蓝的天色里飘着几朵白云,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底气——不管是胆总管的结石,还是工厂里的矛盾,他都得一步步扛过去,迎刃而解。
坐在公交车上,多树影递过保温杯,对赵厂长说:
“口渴了吧?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山娃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他看着杯口氤氲的热气,心里暗暗想:有多大姐的关心,自己只要不放弃,总有云开雾散的那一天……
下午的阳光,透过病房窗户,洒在病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浮动,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味那淡淡的苦涩。
山娃半倚在床头,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右手无意识地按着右上腹——那里的隐痛像一根细密的针,时不时刺一下,提醒着他体内,那顽固不化的胆结石还在捣乱。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连眨眼都带着几分倦怠,连日来的检查、输液和医生那句“保守治疗,效果不佳,仍需观察”的话,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让他整个人都浸在郁郁寡欢的低气压里。
“赵厂长!看你这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多树影心疼地说着,端着刚打来的温水走进病房,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眼角的皱纹里满是关切。
她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在床沿坐下,目光落在山娃紧锁的眉头上,轻声说:
“我知道你,还在为那排不出去的胆结石犯愁,可光着急也没用啊!石头也不会自己跑出来。”
山娃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回答说:
“多大姐!我也想放宽心,可一想到这病拖下去,厂里的事也顾不上,心里就堵得慌。”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着急地补充道:
“曹厂长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问我啥时候能回去,我这身子骨……唉!”
山娃说着,又叹了口气,心里的苦恼和焦虑,只能和多大姐偶尔说说,一吐为快。多树影看他又在唉声叹气,就劝慰道:
“厂里的事,曹厂长自有安排,他催你也没用,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她语气斩钉截铁又带着温柔,又话锋一转,提议说:
“我刚才听小张护士说,圆明园里办菊花展呢,这季节正是菊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咱们去转转吧?换个环境散散心,心情好了,说不定对排石也有好处。你想啊!菊花那物种,在秋风里开得那样精神,咱们看看也能沾点精气神儿。”
山娃愣了愣,转头看向多树影。他记得多树影一向细心,自从他住院,就一直陪床照看他,打饭拿药,陪他说说话,像家人一样贴心。
他望着多树影真诚的眼睛,心里那股郁结似乎松动了些。是啊,在病床上愁眉苦脸地躺着,结石也不会消失,不如出去走走,或许真能换换心情,结石容易排出去。他想起小时候在山里,秋天漫山遍野的野菊花,开得金灿灿的,风吹过,花香能飘出好几里地,那时候的日子恍如昨日。
“嗯嗯!那也好,听你的,去看看、散散心。”山娃轻轻应了一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他慢慢坐起身,多树影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他掀开被子,动作迟缓地脱下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换上了来时穿的深灰色毛衣和卡其色裤子——衣服穿在身上略显宽松,这些日子的病痛折磨,让他清瘦了不少。
多树影从包裹里拿出他的灰色风衣,细心地帮他披上,又帮他拉好拉链,叮嘱道:
“外面风大,可别着凉了,不然得不偿失。”
山娃点点头,跟着多树影走出了病房。楼道里传来护士推着治疗车的轱辘声,还有病人隐约的咳嗽声,走出医院的那一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几分秋日的凉意,让他精神一振。
他俩快步挤上了公交车,车缓缓行驶在城市的街道上,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与山里的宁静截然不同。山娃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的烦躁渐渐淡了些,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圆明园的大门古色古香,一踏入园区,就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淡淡的菊香混合着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驱散了身上残留的中草药味。
放眼望去,成片成片的菊花盆景,铺展开来,像是大自然打翻了调色盘,黄的似金,白的如雪,红的像火,紫的若霞,绿的如玉,蓝的似海,一朵朵、一簇簇,千姿百态,竞相绽放。阳光洒在花瓣上,折射出晶莹的光泽,微风拂过,花枝摇曳,仿佛在向游人点头致意。
山娃看得有些出神,脚步也放慢了。他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花卉场景了,连日来被病痛和烦心事缠绕的心情,像是被这明媚的色彩、和清新的花香悄悄治愈着。他伸手轻轻拂过一朵白色的菊花,花瓣柔软而微凉,触感细腻。
“真香、真美啊!”他喃喃自语,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赵厂长!你看那边!”多树影说着,拉了拉他的衣袖,指向不远处的一片展区。山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株黑色的菊花,静静伫立在菊花丛中,墨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边缘泛着淡淡的紫晕,神秘而高贵,在万花丛中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啥菊花?黑黢黢的,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见。”多树影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奇。
山娃也愣住了,他凑近了些,仔细端详着这株奇特的菊花。花瓣厚实饱满,颜色浓黑如墨,却丝毫不显沉闷,反而透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听说这是从国外引进的新品种,叫‘墨菊’。”旁边一位拿着相机的学者,笑着介绍道,又补充说:
“这花娇贵得很,不好养啊!能开得这么好,实属不易呀!”
山娃点点头,心里暗暗称奇。大自然真是神奇,竟能孕育出这样与众不同的花朵。他看着那株墨菊,在秋风中傲然挺立,不畏寒峭,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敬佩——这菊花的坚韧,不正是自己现在所需要的吗?山娃睹花思情,来了灵感,心中默念七言绝句一首:“墨菊傲霜独自开,铁骨铮铮祛病灾。菊香借风飘千里,坎坷人生盼春来。”
“赵厂长!多大姐!”一阵清脆的喊声传来,打破了山娃的思绪和灵感。他回头一看,只见新疆病友周成秀和陪床的妻子,向他们招手喊着,手牵手走过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周成秀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说话带着浓重的新疆克拉玛依当地口音,格外爽朗。不远处,山西大同病友何曼丽的母亲和她,快步走过来,何曼丽梳着马尾辫,脸上带着些许腼腆,她的母亲则笑容满面,手里还拿着一束刚买的小雏菊。
“可真巧啊!你们也来逛菊花展?”多树影笑着迎上去,语气里满是惊喜。
周成秀哈哈大笑着,回答说:
“哈哈哈!可不是嘛!在医院待得憋得慌,听说这里有菊花展,就拉着我媳妇过来转转,换换心情。没想到能碰到你们!”他看向山娃说:
“赵厂长!看着你的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嘛!”
山娃笑了笑,点头道:
“出来走走,确实舒服多了。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何曼丽接过话茬,声音轻柔,笑嘻嘻的回答:
“嘻嘻!我妈恢复得挺好,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赵大哥!你也别太着急,好好养身体,总会好起来的。”
她的母亲,目光瞟向山娃,也跟着附和说:
“是啊!小伙子,心态最重要,你看这菊花,越是天冷开得越旺,咱们也得有这股劲儿,有战胜病痛的精气神儿。”
几个人围着花展,边走边聊,话语间满是关切。平日里在医院,大家都是病友,互相鼓励,互相安慰,此刻在这菊香漫染的园子里重逢,更添了几分亲切感。周成秀拿出相机,笑着说:
“来来来!咱们拍几张合影,留个纪念,也算是这段特殊日子的回忆。”
多树影连忙拉着山娃站到花丛旁,何曼丽和她母亲也凑了过来。阳光正好,菊香萦绕,几人的笑容在镜头里定格,那一刻,所有的病痛和烦恼,都仿佛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此刻的轻松与惬意。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圆明园的断壁残垣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菊花在暮色中显得愈发娇艳,花香也似乎更加浓郁了。几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园区,坐上了返回医院的公交车。
车厢里很安静,山娃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心里一片澄澈。今天的菊花展,不仅让他见识到了:千姿百态的菊花,更让他感受到了:病友间的温暖情谊。
那株坚韧的“墨菊”,那些明媚的色彩,还有大家脸上的笑容,像一股暖流,淌过他的心田,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他摸了摸自己的右上腹,那里的隐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回到病房,多树影帮他倒了杯温水,一边递给赵厂长,一边深有感触地说:
“怎么样?我说出去走走有好处吧?看你现在心情好多了。”
山娃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暖意顺着喉咙蔓延到全身。他笑着点头回应道:
“多亏了你,多大姐!今天这一趟,没白去!我的心情好多了。”
他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亮,不再是之前的迷茫与倦怠,而是多了几分坚定与从容。他知道,治病的路还很长,厂里的麻烦也还没解决,但只要保持好心态,像菊花一样坚韧不拔,总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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