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灵风看着手机屏幕那头满脸担忧的两人，又叮嘱了句“放心，有情况会说”，才简单应了声“好”，随手挂断视频通话，将手机递还给还在抿着嘴的徐靖琪。
他自己掏出手机，干脆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盘腿坐下，又朝站在一旁、眼神还黏着手机屏幕的小女孩招了招手，声音放得格外轻：“来，过来一起看会儿视频？”
小女孩愣了愣，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亮，轻飘飘地飘到他身侧。徐灵风指尖一点，屏幕里弹出轻松的卡通片段，随着欢快的背景音乐响起，小女孩的注意力很快被画面勾走，连周身萦绕的淡淡冷意，都仿佛被这暖意冲淡了些。
……
徐灵风陪着小女孩看了会儿视频，指尖还偶尔帮她调大些音量，忽然觉出周遭的气氛不对劲——原本散着的冷意悄悄变浓，还多了种密密麻麻的“注视感”。他抬头一瞧，顿时愣了：不知何时，自己身边竟围了圈冤魂，全是和小女孩差不多大的孩子，男孩扎着小辫、女孩穿着旧衣裳，正齐刷刷盯着他的手机屏幕，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像被画面牢牢吸住。
察觉到他的视线，孩子们才缓缓抬眼，小脸上带着点怯意，却又异口同声地轻声说：“哥哥好。”
徐灵风愣了愣，随即放缓语气，朝他们弯了弯眼：“你们好啊。”
这话刚落，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左右扫了一圈，空荡荡的视野里只有一群孩子冤魂，顿时纳闷地挠了挠头：“咦？靖琪堂哥、世博堂哥，还有许沁澜呢？怎么一眨眼都不见了？”
“我们在这！”
三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徐灵风顺着声儿望过去，才看见两公里外的断墙旁，徐靖琪、徐世博和许沁澜正朝他使劲挥手。他皱着眉，语气里满是疑惑：“你们在那儿干嘛？怎么离这么远？刚才不还在旁边吗？”
三人听见徐灵风的问话，顿时僵了一下，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直接接话——总不能说，他们是被那群围着徐灵风的孩子冤魂，无形中散出的气场“逼”得后退了两公里。尤其是徐世博，脸都有点发烫：他一个正经道士，竟被小鬼的气息压得不敢靠近，这话要是说出口，简直丢尽了脸面。
最后还是徐靖琪先找了个由头打马虎眼：“没干嘛，就刚才看这边孩子多，怕凑过来吵着你们看视频，就往远了挪了挪。”徐世博和许沁澜赶紧跟着点头，一个附和“对对，怕打扰”，一个顺着说“这边视野也清楚”，总算把这话头岔了过去。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耗到天蒙蒙亮，东方透出点微光时，徐灵风终于撑不住了，揉着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忍不住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角都沁出了点生理性泪水，声音带着刚熬过夜的沙哑含糊：“可算亮天了……这一晚上，可真够熬人的。”
……
徐灵风收起手机，撑着膝盖慢悠悠站起身，接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跟着发出一串轻微的“咔嗒”声，驱散了一夜的僵硬。他活动着胳膊腿，转头看向围在身边、眼神满是期待的孩子冤魂，语气格外认真：“天亮了，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地府投胎，以后不用再困在这烂尾小区里了。”
孩子们听这话，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齐刷刷抬头盯着他，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的颤音：“真的吗？我们……我们真的不用再困在这里了？”
“当然是真的。”徐灵风笑着点头，还轻轻揉了揉最前排一个小男孩的头顶（手却径直穿了过去），“你们忘了？我昨晚就说过，等天亮了，就召唤地府之门送你们走。”
孩子们立刻用力点头，没等他再多说，就三三两两地飘散开，小身影飞快地往烂尾小区各个角落去，要把其他冤魂都叫过来。
趁着这空当，徐世博快步凑过来，压低声音满脸疑惑：“小堂弟，不对啊——按常理，冤魂都该昼伏夜出，怎么这群孩子白天也能这么清楚地现形？一点要消散的样子都没有。”
徐灵风瞥了眼四周灰蒙蒙的空气，连晨光都透不进几分，解释道：“这地方荒了太久，没人打理，阴气积得比普通坟地还重，早就打乱了昼夜的阴阳界限，所以他们白天也能自由出来。”
徐世博“哦”了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语气里带着点自嘲：“说起来我还是个正经道士，懂的竟还没你这小堂弟多，真是有点惭愧。”
他话音刚落，周遭的空气骤然又冷了几分，连晨光都像是被压得暗了暗——不过片刻工夫，整个烂尾小区的冤魂竟全聚了过来。有穿粗布古衫、发髻松垮的古人，有裹着旧夹克、踩着帆布鞋的现代人，男女老少错落着，密密麻麻围了好几圈，连断墙后都飘着几道模糊的身影。
人群（魂群）里，一个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的男冤魂慢慢往前飘了飘，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你真能送我们去地府？还能让我们投胎转世？”
徐灵风听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半句虚话，坦诚道：“我确实能召唤地府之门，把你们送到地府去。但能不能投胎，我没法打包票。”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冤魂或期待或警惕的脸，放缓语速解释，“你们得先放下心里的执念和怨气——不管是没说完的话，还是没放下的人，都得先搁下。只有从冤魂状态解脱出来，变成普通的灵魂，才有资格在地府排队，等下一轮投胎。”
……
众冤魂听后都静了静，随即纷纷点头，原本紧绷或犹豫的神色渐渐松缓，眼底多了几分了然的坚定——显然都琢磨透了其中的关键。
这时，魂群里一个穿青布旧衫的老者，慢悠悠往前飘了小半步，声音虽有些发颤，却透着股干脆劲儿：“既然话都说明白了，你就召唤地府之门吧！就算到了地府还得等着排队，那也比困在这不见天日的烂尾小区里强啊！”
他这话刚落，周围的冤魂们立刻跟着附和，此起彼伏的“是啊”“赶紧召唤吧”响起，一双双泛着微光的眼睛里，满是对离开这片困住他们不知多久的地方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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