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宜踏进凤仪宫时法事已经开始。
帝后和贵妃三人端坐上首。
身侧是各宫嫔妃还有皇子公主们，三宫六院这么多人难得全部聚集于凤仪宫。
下方偌大的空地被腾空，此时百余名和尚正盘膝诵经，整齐肃穆的佛经从他们嘴里诵读出来仿佛层层叠加直冲云霄。
她难掩心中的震撼。
尤其以江予初的身份重生过来，本身就是件只能以鬼神论之的事，如今听到这些洗涤人心的梵文，更是下意识肃穆起来。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各宫娘娘们。”
皇后不满地瞧她一眼，“怎么才来？”
佛门大师坐镇，杨静宜不想演戏，原本到嘴边的托辞变成了恭敬的道歉，“是儿臣来晚了，请父皇母后责罚。”
皇后见此不好再说什么。
皇帝指着旁边一处空出来的椅子，“去坐吧。”等她安稳的坐下，又道，“太子体弱更容易招惹这些，待会儿若得空，便让大师去东宫再做一场。”
杨静宜不愿意。
她本就是借尸还魂之体，万一真被大师诵经诵出什么变故，根本没法收场。
可她只是拱拱手，“多谢父皇。”
按照她的推算，待会儿事发，皇帝怕是再没心情再提醒大师们去东宫做法事了。
所以她什么都没做，只安静地坐着。
在肃穆的梵音中，想着世间因果，如果举头三尺当真有神明，为何从不作恶的家人身死魂消，那些罪魁和恶首却好滋好味地享受人间繁华？难不成只是上辈子的善与恶的因延续至此生的果？
太阳逐渐爬到正当空。
夏末的热气烘烤着裸露的凤鸣宫，树上的蝉鸣叫的人心烦，身着厚厚袈裟的大师们却纹丝不动安然地诵读着佛语。
杨静宜忍不住想，她终究只是凡人，除了受不了这令人烦躁的闷热外，满心只想着让恶人现世报。
突然，琉璃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快到内时却刻意绕圈子悄无声息地靠近皇后，只见她说了什么，皇后登时站起来与皇帝说了句便同样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算算时间，应该是微雨醒来了吧。
果不其然，皇后过去没多久，便有太监来找卢中，紧接着皇帝蹙眉跟着往外走。
杨静宜收回视线。
按计划，微雨此时应该已经在神意的指引下带着皇后找到了第一个布娃娃。
皇后可能会生气，毕竟那只是个普通的娃娃。
而且她还胸有成竹地通知了皇帝。
微雨恰好在此时再次感受到神意，带着众人前往第二个地点，这次是个残破的布娃娃。
皇帝赶到时宫人正好将娃娃挖出来。
皇后看着那个断手断脚的娃娃终于松了口气。
她甚为郑重地安排羽林卫跟着微雨继续找，自己则走到皇帝面前福身，“陛下，看样子宫里应该不止一个娃娃，为了阖宫的安危，臣妾建议所有人暂且在凤仪宫，等待所有娃娃被找出来。”
“准！”
所有人都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娃娃，并没有人发现有个丫鬟蹑手蹑脚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杨静宜看着贵妃身边的丫鬟芍药去而复返，听贵妃低语几句又再次离开，便知贵妃要出手了。
很好。
动手吧，都动手吧。
参与的人越多，越方便她洗清嫌疑。
随着大师们的吟唱进入尾声，帝后亦是脸色凝重的去而复返。
皇帝耐着性子与领头的住持大师寒暄几句，便将杨静宜唤了过来，“太子替朕好好送送大师们。”
“是，父皇。”
杨静宜躬身，对住持大师做了个请的手势，住持大师却双手合十地拒绝道，“殿下留步，老衲带着弟子们自行离去便可。”
话落也不管她是何反应，径直转身带着垂眸敛目的大师们脚步不停地往外走，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杨杨静宜心里咯噔一下。
住持大师好像知道些什么？
可出家人也会惧怕她这孤魂野鬼吗？
她跟皇帝行礼，而后安静地跟在大师队伍的最后面，不管如何，她总要知己知彼，否则什么时候出意外都不知道。
终于。
在宫门口处，住持停下了脚步。
仙风道骨的老头挥手让弟子们自行离开，而他则站在原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不必担忧，老衲是方外之人，不参与红尘俗世。”
一句话却在杨静宜心里激起惊雷。
这老和尚是真的知道！
她深吸口气，“大师说的，孤不懂。”
“施主合该不懂，只是老衲务必要提醒施主，世间讲究因果缘法，施主当谨记曾经以天下百姓为先的诺言，方得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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