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四十二分,楚墨的办公室还亮着一盏台灯。
光晕很小,只够罩住他面前那台军用级加固平板。
屏幕幽蓝,映得他下颌线愈发冷硬。
指尖悬在影像回放键上方,停了三秒,才按下。
画面抖动、模糊、边缘泛着噪点——是孙有福用老年活动中心那台报废收音机改装的微型摄像模组,在煤油灯熄灭的刹那,借着车窗反光抓拍的0.8秒残影。
镜头晃得厉害,像被风推了一把,但足够清晰:黑车右后视镜垂悬一枚挂饰,钛合金材质,齿纹锐利,中央镂空处蚀刻着极小的“七二·秦岭”字样。
楚墨瞳孔一缩。
不是因为那枚挂饰本身——而是它背面,一道几乎不可察的微凹弧线。
那是当年汉中三线厂为纪念雷达整机联调成功,特制的内部纪念品,仅发放给参与过“青松-3”项目的技术骨干与保卫干部。
总数不足两百枚,全部登记在册,编号可溯。
他没叫雷诺,也没拨内线。
手指划过屏幕,调出加密云盘里一份尘封三年的离岗备案库——军工系统人员流动监管子系统V2.1,权限等级:红盾甲类。
输入关键词:“钛合金齿轮”“七二秦岭”“智城科技”,再叠加“市监局郑卫国直属上级”。
三秒后,一条灰底白字的档案弹出:
【严世昌|原电子工业部技术处副处长(正处级)|2021年11月因“健康原因”提前离休|现任职:智城科技有限公司首席技术顾问|社保关系挂靠:省属国企退休管理服务中心|近一年名下控股\/参股企业共7家,其中5家注册地址为同一栋写字楼b座19层】
楚墨指腹缓缓摩挲屏幕边缘,那里有一道旧划痕——是上个月深夜,他捏碎一支钢笔留下的。
他忽然想起白天说过的话:“芯片不怕烧,怕的是烧完之后,灰里还埋着引信。”
严世昌,就是那根引信。
五分钟后,李振邦的加密通讯接入。
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有纸张翻动的窸窣:“权限已接管。回收箱后台日志倒查七十二小时,发现三次异常授权记录——全由郑卫国远程触发,时间精确到秒,每次都在系统自检窗口开启前17秒。更关键的是,‘智城科技’旗下三家空壳公司,过去四十天采购国产AI训练服务器217台,用途栏统一写着‘社区行为分析模型迭代’……可我调了硬件配置单,这批服务器GpU算力冗余率达93%,内存带宽预留了三倍冗余——没人拿它跑社区数据,它在等一个能吞下整条城市人流热力图的胃口。”
楚墨没接话,只问:“郑卫国最近常去哪?”
“茶馆。”李振邦顿了顿,“老城区‘听松阁’,二楼雅间,每周三、六下午三点,雷打不动。”
楚墨闭了闭眼。
他知道那个地方。
三十年前,郑卫国还是市监局新来的大学生,严世昌带他去“认门”,就在那扇雕花木窗下,一杯龙井,两碟瓜子,讲了整整一下午“智慧城市顶层设计逻辑”。
那时的严世昌,西装笔挺,腕上一块上海牌手表,表带扣上也刻着细小的齿轮纹。
“安排一次偶遇。”楚墨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刮过冰面,“让周文博,‘恰好’坐在隔壁。”
李振邦应声,又补了一句:“周文博今天刚拿到群众举报材料,线索指向‘智眸科技’与市监局某科长存在利益输送——但证据链断在最后一环。他缺一个名字,一个能落地的名字。”
楚墨终于抬眼,目光掠过窗外渐明的天色:“那就给他一个。”
当天下午两点五十分,听松阁二楼,周文博提前十分钟落座。
他没点茶,只叫了一壶白水,杯沿搁着一枚旧象棋子——红木“将”,底部微凹,嵌着磁吸片。
这是孙有福今早塞进他公文包里的,没说话,只拍了拍他肩。
两点五十九分,郑卫国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个穿灰色夹克的年轻人,拎着保温桶。
他一眼就看见周文博,脚步微滞,随即笑着点头:“周组长?真巧。”
周文博起身,握手,寒暄两句,顺势邀他同坐。
郑卫国没推辞,只把保温桶往旁边一放,叹气:“严处长非让我送这个来……说您刚接手案子,得补补脑子。”
保温桶盖掀开,一股浓烈的当归黄芪味漫出来。
周文博笑了笑,低头倒水,袖口微扬,一枚微型录音模块悄然吸附在桌底横梁——飞鱼上周亲手焊的,声波感应阈值比人耳低40分贝。
茶过三巡,郑卫国话头渐松。
他忽然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桌面,节奏是老厂电报码里的“警戒”:“周组长,有些事,您别不信……严处长昨儿跟我说,这水太深,底下不是淤泥,是活的。”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他说,碰了,会咬人。”
周文博没接话,只慢慢放下茶杯,杯底与瓷碟轻磕一声。
那一声,被藏在象棋盒夹层里的录音笔,完整录下。
当晚十一点零七分,孙有福推开老年活动中心铁门,手里拎着一只褪色帆布包。
包角磨损严重,露出里面一层暗红绒布——那是当年三线厂发给技术骨干的“先进生产者”奖状衬布。
他没开灯,径直走向墙角那台报废收音机,掀开后盖,将一张折叠成方块的锡箔纸塞进扬声器腔体深处。
纸面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忆三线,召故人。下周三,九点,老礼堂。”
落款处,画了一枚小小的、带齿纹的齿轮。
凌晨三点十七分,老礼堂铁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
孙有福站在阶下,没开灯。
月光斜切过斑驳的“三线建设光荣榜”搪瓷墙,照见他左袖口磨出的毛边——三十年前,他就是在这面墙前,把第一张散热片图纸钉进木框,用蜡封死边角,再盖上“青松-3·绝密”的红章。
今夜,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藏蓝工装,胸前别着一枚早已停用的厂徽:铜质齿轮咬合着麦穗,背面刻着“1972·汉中”。
九点整,礼堂门被推开。
严世昌来了。
灰西装,黑布鞋,左手无名指戴一枚素银戒——戒圈内侧,一道极细的刻痕,正是当年“青松-3”项目组暗码:三横一竖,代表“热冗余三级隔离”。
孙有福迎上去,没握手,只轻轻拍了拍他肩胛骨下方——那里,曾被高温蒸汽烫穿一层皮,结痂处至今呈浅褐色蝶形。
“老严,还记得‘雷鹰’散热片吗?”他引着人往里走,声音不高,像锅炉房里水位计浮子轻碰管壁,“03年联调那天,三号风洞突然跳闸,七片散热片全换成了铝锌合金……表面看纹丝不动,可温升曲线偏了0.8c。”
严世昌脚步一顿。
孙有福没回头,只把一摞泛黄的《三线技术简报》摊在长桌上,指尖停在第47期一页铅印小字:“……经复测,替换件导热率偏差超限,疑为外部干预。建议启动‘熔炉’溯源程序。”
空气凝了一秒。
严世昌喉结动了动,右手食指无意识抠住桌沿旧漆——那动作,和二十年前三线厂保卫科审讯室里一模一样。
“那种事……现在不会发生了。”他开口,语速略快,像急于抹平什么,“我们用的是全封闭封装。”
话音落,礼堂顶灯忽地闪了一下。
孙有福垂眸,盯着自己布满裂口的手背。
他没抬头,只慢慢从兜里掏出一方蓝布包,打开,里面是半截锈蚀的散热片残件,断口整齐,边缘泛着冷蓝光泽——那是“熔毁协议”第一代原型片的物理锚点,只有参与过底层防护逻辑设计的人,才知道“全封闭封装”四字背后真正指向的,是芯片晶圆级微流道与量子隧穿阻隔层的耦合结构。
不是工艺术语。是密钥。
严世昌说漏了。不是紧张,是条件反射——像老兵听见哨音就立正。
孙有福终于抬眼,目光沉静如锅炉熄火后的炉膛:“老严,你记得‘青松-3’最后一条调试指令吗?”
严世昌嘴唇微张,却没发出声音。
孙有福替他说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盖锅’。”
同一时刻,市东区老式筒子楼五单元。
郑卫国蜷在厨房角落,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火苗刚舔上一叠报销单的边角——
窗外巷口,一盏昏黄路灯下,孙有福拎着那只掉了漆的铝制热水壶,正仰头喝了一口,热气蒸腾中朝他笑:“老郑,锅炉房漏气,得烧点开水压压惊。”
话音未落,楼道阴影里两道人影已贴墙而立,制服未露,只有一枚银色徽章在光下反出半寸寒芒。
郑卫国手一抖,打火机“当啷”滚进水池。火苗未起,锅已盖严。
而就在他瘫坐下去的刹那,楚墨手机屏幕无声亮起。
林小曼发来一条加密短讯,末尾附着一张显微图像:晶圆剖面图上,封装层厚度公差带红线正剧烈跳动——
但楚墨没点开。
他只是将手机翻转,扣在桌面,任那点幽光缓缓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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