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心从房间出来，去卫生间，怕自己爸妈担心，主动告诉说：“带回来那衣裳是高速公路上抢救伤员弄脏的，不是我的，洗洗看看能洗掉不，洗不掉，我到时候找一家干洗店。”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坐下吃点饭，两口子全趴旁边问话，又担心问哪不好了，小心翼翼地试探，旁敲侧推。
沈在心说：“没啥不能说的，就是我跟尤雅，我俩过不下去，然后就离婚了，离婚了，我就直接回来了。”
他又主动说：“因为她不太愿意，是我非要离婚的，所以财产主张，我都放弃了，她那边等着我回心转意。”
沈妈妈半点不信。
是你儿子，你信呢。
沈妈妈说：“是你太窝囊，不敢要，净身出户了吧？”
沈在心说：“净身出户应该的，男的都是挣钱给女的花，我挣的少，她要转走花，我就直接给她了。我们买了一套房子，在还按揭，等还完卖了，到时候再分钱。”
正说着，沈爸爸的电话响了。
沈爸爸拿起来一看，愣了一下，他表妹郑子瑜打来的。
想到事情的关联性，干脆亮给沈在心。
沈在心说：“你别理她，她现在是尤雅那边的人。”
沈爸爸说：“你说什么呢，这是你表姑，人家给你俩保的媒，你离婚，你跟人家说了没有？”
没有。
沈爸爸接起来：“小瑜。你打电话啦？在心，在心回来了，他离婚也不给你说一声？他不懂事嘛，什么时候到家的，刚到家，对，刚到家，怎么这么晚？说是高速路上有伤员，救人耽误了吧……”
沈妈妈气得不行。
你开免提不就行了吗？
你说个话，要重复一遍，给我们传达？
她上去把手机拿到，开了免提，就放在饭桌上。
里头，郑子瑜说：“在心这孩子一点都不懂事，夫妻两个闹矛盾了，哄哄你老婆，是不是，她说离婚，你也要离婚，这怎么行呢？你这回去，什么时候到的，你吭一声，你也不说……”
沈在心一听这话，就问她：“姑。尤雅在你旁边吧？”
郑子瑜否认说：“不在不在。她怎么在我旁边的，我这都下班，回家了，我就是说，婚不是还没离掉的嘛，有一个月的冷静期，你得跟人打电话，你不打电话，这长途旅行，咱们那边还有大风雪，谁知道你到家了没有呢？”
沈在心可以肯定，尤雅就在她身边。
好嘛，昨天给她说清楚了，今天，她找个人，披个马甲来了。
怎么办？
装作不知道。
沈在心说：“我刚回来，还没顾上打电话，这在吃饭，饭都没吃完，回头我们再聊吧。”
沈妈妈忍不住说：“他表姑，你说的这门亲，也太不地道，孩子不愿说，我倒要说你两句，你介绍的是什么破人家……”
沈在心夹一块豆腐递妈妈嘴里了。
沈妈妈本能地吞了，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说话，正在说话，她扭头看看沈在心，见沈在心给自己摇头，却是非要说：“伺候她一两年，之前大医院的工作，因为她丢了，她又嫌弃上了，走到离婚这一步，能让我们净身出户，孩子大雪天……”
她哭了。
她哭着说：“说是儿媳妇，结婚两年，家门都没进过，我老两口，面都不给见，就是个假人，也有个影儿吧。”
郑子瑜咳咳回应。
看吧。
尤雅就在一旁呢。
郑子瑜说：“嫂子呀，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呢，要少管，现在的年轻人，分分合合的，我们这些上代人管他们干什么呢。你看现在闹离婚，说离就离，你怎么知道，过两年……”
电话断了。
被强行摁挂了。
这也是尤雅的风格。
她听不下去了，觉得表姑反驳无力，她直接终止了。
沈爸爸都听出来了，埋怨说：“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在心都给你使眼色呢，小瑜背后，弄不好就是她老板，你让她怎么说？”
沈妈妈说：“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让她背后的人听的，怎么了？不能说吗？”
吃完饭，又说会儿话。
说得沈在心直打瞌睡，郑子瑜电话又打来了，这一次应该是没人了，她直接打给沈妈妈的，等沈妈妈接通，就说：“嫂子，我觉得这事儿，它不算完，它没结束，刚刚是我们老板，不知道在心到家没有，让我打的电话，你说离婚了，一刀两断了，她干这事儿干啥呀，她不让我说，你就当不知道好了，行不行，妹妹这个年龄，换不了工作呀，求您了，别让我夹在中间为难。”
沈在心趁机回房间去。
房间里都是医书，有的是自己买的，有的是爸爸的，多数是中医和外科书籍，上面还有一张自己跟尤雅的合照。
这是去年回来，自己给爸妈看完，夹在相框里，放在房间了。
离婚了不合适。
他就赶紧取下来，塞到抽屉里。
安莉打电话了。
这都是工具人。
那个走了，这个又来，自己跟安莉有交集吗？
一想就有问题。
沈在心接起来问：“什么事儿？”
安莉说：“是这样的，老大想看看潘多拉，你在你家给她拍点照，放朋友圈也行，可以吗？主要是你离婚协议看都没看，就签字了，那上面规定了这种义务，是不是？她把潘多拉当她孩子，你这又不是不知道，天底下有不让妈妈见孩子的吗？”
你说可笑不可笑？
沈在心不客气地说：“安莉。你少没事儿找事，你问她，她怎么不把狗要走？那是她孩子，不是我孩子。”
安莉陪笑说：“体谅一下，体谅一下，拍几张照的事儿，没事的话，发发朋友圈，把狗晒上，不就解决了吗？”
服不服？
沈在心只好出来，把趴在玄关打盹的潘多拉揪起来，对着它那张取悦自己的大脸，啪啪就拍，然后朋友圈一挂。
在家不自觉睡了两夜一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不是为了偷懒，而是身体极度困乏，还在发烧。
期间还有几家亲戚来了，只要说是来看他，沈妈妈就会把他叫起来，给人看两眼。
然后，她再跟沈在心说，你生病呢，别待着了，再给人传染了，回去睡觉吧。
沈在心极度不适应。
他应该就是冷着了，吃点药，睡了两夜一天，终于重新活过来了。
第三天，一大早就起床，出去跑跑步，遛遛狗。
不是在浒市的时候没这雅兴，那是没地方跑步，而且事情多，再加上回来之后，想自己能有更阳光的生活，态度上积极。
清晨的余城，脚踩上地面嘎嘣脆。
雪停了，雾还很大，出了小区，前面就是大运河，运河已经结了冰，水运处于半中断，还有破冰船腾腾腾，冒着烟作业。
太阳虽然躲在云雾之中，但它今天还是出来了，整个东天，半边天空，都透着一种新亮。
潘多拉也兴奋。
它自认为再不用蜗居在别墅和小院，是哪都想去，一丢手，就差点下运河。
跑一圈回来，也不觉得冷，到家了，他妈还在给他找衣裳，出去2年，浒市又不冷，根本没有他的棉衣穿。
沈在心兴冲冲回来，看妈妈不在，坐下来，笑着给他爸讲妈妈的怪诞行径，只要人家说来看自己，她都把自己揪起来给人看几眼。
沈爸爸幽幽地说：“误会你妈了不？现在都是单元楼，不是以前的大院，你回来？人家怎么知道你回来了呢，都是你妈给别人说的，她跟人一广告，亲戚朋友，谁不提点东西来家看看，谁好意思？之所以人来到，让你出来，那是为了让人看你模样长变了没有，好让他们给你介绍对象呢。”
这点沈在心也不反对。
早点遇到个对的人，把她忘掉，把她忘掉，开始新的一天，新的生活。
他主动说：“事业为重，我不着急再找，而且冷静期还一个月呢，这时候就找，容易出意外。”
沈父笑道：“意外就是，你到时候往你前妻脚下一跪，抱了腿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沈在心怒目以视。
沈母从里头出来，提了一件羽绒服说：“要真是能挽回，你妈不嫌弃你就给跪了，你说的，结个婚，离个婚都是儿戏吗？现在我出去，就算有人介绍对象，我能骗人家，说你是头婚吗？我的儿，你都是二婚货了。”
沈在心不想让他们用话扎自己，他连忙打岔，问他爸：“爸。工作给我问了吧，”
沈爸爸惊讶说：“不再休息两天？就迫不及待去工作？”
沈在心斗志昂扬：“离个婚，直接归零，更应该重振旗鼓，从头再来呀，只管给人说，我可以随时去上班，而且你大可吹牛，说我从大城市回来，什么手术没见过？外科手段毒辣，经验丰富，外科相关科室，从骨科、胸外到开颅，全都没问题，而且可以直接上大型手术，比着他们招的那些高学历毕业生，有用很多倍。”
本来还以为他爸会怪他大言不惭。
结果沈母说：“手段毒辣，你咋没用你媳妇身上呢？”
被噎得半天没话说。
是一个意思吗？
沈爸爸反而没怪他不谦虚，而是说：“市医院现在不好进，我们区，区医院那边有我一个老同事，现在是副院长，我给他说你的事情了，他说没问题。只不过他们医院，被一家中医药企业并购之后，正在转型，我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沈在心问：”外科科室还在？“
沈爸爸说：”在。当然还在。综合性医院，不能说被中药药企并购了，就光看中医，别的科室都不要了，就是他们那边改革，给医生走绩效，特别是外科科室，跟一般的医院都不同，基本工资低，你做多少手术，拿多少提成，完全跟着提成走。“
沈在心一喜：“那这样是最好，我做手术，是又快又好。”
沈爸爸苦笑说：“是。问题是，这样一来，留下的都是优秀的医生，而且他们要带队，你懂什么意思不？一个主刀加助手加护士，这是一个小团队，而且施行患者点名式，不只是竞争大呀，你新人进去你自己上手术吗。”
还有这样的情况？
一个主刀一个小团队，跟个工作室一样？
院里跟他们分成，他们再自己往下分？
要这么说，新人进去，除非是有的团队缺个助手，否则啥也干不成。
怕吗？
沈在心说：“没事儿，爸，你要对我有信心，那你现在就把那位叔叔电话给我，吃完饭我就带上证书、材料，过去找他。”
老两口都很高兴。
这状态好。
根本不像遭受过婚姻打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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