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他家属，我管的着他吗？有病！”
金玲冷冷的甩下一句话，扭身就走了。
老黑被怼的莫名其妙，“哎，不是，你这位同志咋这样啊？”
金玲没有回答，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老黑朝地上呸了一口，“什么东西！果然一个被窝儿睡不出来两种人！”
“哎哎哎！你咋随地吐痰呢！给我擦掉！”
小护士冷若冰霜的厉喝，老黑吓的一激灵，连忙陪着笑点头，“我这就擦！我这就擦！”
————
夜色如墨，一轮弯月清清冷冷的挂在树梢上。
下了一天的大雪在夜晚戛然而止，月色和雪色之间，勾勒出朦胧的第三种绝色。
当然，这是坐在有暖风的车里的人才会这么觉的。
朱欣一推开车门子，风像无数把淬了冰的薄刀片，贴着人的关节往骨头缝儿里钻。
“草！今天咋冷的这么邪乎！”
朱欣脸皮子冻的生疼，连忙又把脚缩回来，车门子关紧。
他回头看看后座闭目养神的表哥，识趣的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说，是感受到了表哥身上的低气压，怕把人给惹毛了。
可坐在副驾驶的小弟死眉塌眼，瞅不出个四五六来，大咧咧的举着大饼卷红肠和北大荒问他：“欣哥，整两口不？”
他们出来大半天了，晚饭确实快消化完了。
闻着红肠的香味儿，朱欣沉默的接了过去。
小弟扭头去跟后座献殷勤，“光哥，你吃不？”
好半天，张小光也没说话。
小弟手举的都酸了，讪讪的往回缩，嘴里给自己铺台阶下，“光哥估计还不饿......”
“小五。”
“嗯？光哥你吃？”
小五重新把手里大饼红肠递过去。
“我不吃。”张小光摇头，继续说，“但是你明天得给我办个事儿。”
小五立马精神了，“办啥事儿？”
“县医院有个叫袁树生的老头儿，你给我找个地方把他埋了。”
小五没反应过来，“老头儿死了？他家里没人了？哎，帮人收尸，你放心吧，光哥，我保准给你办的明明白白的。”
“他还没死。”张小光沉声说道。
“没，没死？”
黑暗中，小五瞪大了眼睛。
这是让他去杀人？
干咽一口唾沫，他，他还没杀过人呢？
“光哥，朱哥，要不让四哥去？”
不是他害怕，主要是四哥干这个比较顺手，胆大心细......
张小光烦躁的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他当然知道四愣子去更保险，但谁知道四愣子跑哪儿去了，他压根儿找不到人！
“妈的！”
张小光恨恨的骂了一句。
滴——
一声短促的车鸣声响起。
雪亮的车灯闪的朱欣一闭眼。
“哥，人来了！”
朱欣高兴的开车门蹦了下去。
一辆经过改装的破面包车，里面堆叠着用麻绳捆扎的严严实实的木箱。
木箱的样式，是标准的走私货包装。
朱欣把鼻子凑到木箱上，深深吸了一口，一股子陌生却又带着点儿辛辣的烟草气味儿飘散出来。
“打开验验货！”朱欣兴奋的说道。
裹的严严实实的许大宝伸手拦住他，闷声问：“你是管事儿的？”
“不是，我说你这人真有意思，你管我是不是管事儿的呢，我一分钱不少你的不就行了吗？”
“那不行！这批货是从苏联过来的，你这种，”许大宝带着些许轻蔑的摇摇头，“兜不住！”
“我草......”
朱欣小声骂一句，只能去回身去叫张小光。
张小光皱眉，“怎么郭子还没来？”
郭子就是季延午大儿子的小舅子，当时许大宝说要见主事儿的人，张小光就跟他约好了一起来。
朱欣抬手腕看看表，“也是啊，这都离说好的点儿过了十多分钟了。”
张小光莫名觉的心慌，他回身透过后车窗往外看。
外面是黑漆漆的旷野，十分荒凉，一点儿人的动静儿没有。
“草！哥，郭子他们不能不来了吧？”
“他们要不来，我也不下去了，这回买卖就算了。”
张小光突然变的异常谨慎，朱欣心里有点儿打鼓。
“不是，哥，你啥意思啊？”
“没啥意思，小心无大错，我这右眼皮总跳......”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道亮光透过后车窗照在两人身上。
张小光悚然一惊，然后就听朱欣欢快的笑说：“来了，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一辆红色夏利并排停到了他们车旁。
一个膀大腰圆的年轻男人慢腾腾的从车上挪下来，寒风一拍，他立马把厚实的棉皮夹克毛领子给立了起来。
“草！今儿个咋这么冷啊！”
谁他妈选的日子，风吹脸上生疼，像被小刀子割肉似的。
这种天气就该搂着娘们儿睡热被窝啊！
“哎，郭子！”
朱欣摇下车窗，热情的摇手跟他打招呼。
“哎呦，欣哥，不好意思啊！我这走半道上车爆胎了，我又赶回去换了一辆，这才来晚了！”
郭子一见朱欣，立马换了一副笑嘻嘻的面孔。
“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还他妈的车爆胎了，不是又给那谁坐胎了吧？”
朱欣一张嘴，两人立马心领神会的淫笑起来，听的张小光眉头皱的更紧。
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俩人出去胡搞生气，毕竟他玩的也挺花。
张小光生气的是这俩人开玩笑不分场合。
这什么档口啊，是花花口的时候吗？！
张小光冷哼一声。
朱欣和郭子对视一眼，同时撇撇嘴。
“光哥，不好意思啊！来晚了，真不是故意的。”
郭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掂出来三根，先递给张小光一根赔礼。
啪嗒~
郭子手拢在打火机上，橙红色的火苗帮张小光把嘴里的烟点燃，这才又给自己和朱欣点上。
“嘶~”
张小光深深吸了一口烟，觉的乱成一团麻的脑袋好像松乏了一些。
揉揉太阳穴，尼玛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
一根烟抽完，张小光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他推开车门下来，用围脖遮住嘴，旱獭帽子往下拉拉，跟郭子一起走向许大宝。
许大宝没下车，车窗摇下，漏出来半张脸。
“你俩架子挺大啊！”许大宝闷声冷哼，“我就没见过让我等那么久的买家。是不是以为我这烟卖不出去了？”
“哎，哥们儿别生气啊！来，抽根烟！”
郭子如法炮制，笑嘻嘻的递烟，准备点火。
“不抽！你们这个，没劲儿。”
许大宝高冷的摇摇头。
“我去，哥们儿你不是抽大烟的吧？万宝路都看不上？”
“我抽这个。”
许大宝从兜里掏出半盒红山茶。
朱欣傻不愣登的，张嘴就来，“穷三五，富中华，二逼才抽红山茶......”
“闭嘴！”
张小光怒视表弟。
朱欣连忙捂嘴，尼玛说顺嘴了。
他忐忑不安的看向许大宝，结果许大宝根本没翻脸，满脸遗憾的说：
“我们那儿也都这么说。哎，红山茶多有劲儿啊，我小时候偷摸儿抽了一口，直接晕过去了。都说红山茶不好，但我就得意这一口！”
一句话，刚才紧张的气氛瞬间消融不见。
朱欣挠挠后脑勺，连忙说正事儿，“我们两个管事儿的都来了，你看看，能交货了不？”
许大宝深深看了张小光和郭子一眼，笑眯眯的点头，“没毛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郭子一摆手，他身后的小弟哈着腰跑上前，熟悉利落的一拽捆木箱子的麻绳，然后抽出刀，撬开木箱子的盖。
一捆捆焦黄干燥的烟叶子整齐的码放在箱子里，烟味儿十足。
“郭哥，是烟叶子！不是黑星！”
小弟惊慌的回头看向郭子。
郭子，朱欣和张小光的脸色立马变了。
三人知道有诈，顾不得找许大宝的麻烦，拔腿就往自己车上跑。
可这时已经晚了！
味儿哇——味儿哇——
毫无预兆的，凄厉的警笛声猛地撕裂了旷野上死寂的风声！
三辆警车迅速朝张小光的212吉普和郭子的红夏利逼近，想要把他们唯独起来！
“哥，咱们中人家的套儿了！”
“别说了，我他妈的知道！”
张小光连忙发动车辆，脚死死踩在油门上，直指不远处的大河，想要趁机突破包围圈。
呜——
发动机发出一声怒吼，车身打个突突，立马朝大河蹿了出去。
嘭！
嘭！
两声清脆的枪响，子弹正好打中212的两个后轮。
212速度一滞，然后又在巨大马力的带动下，朝前猛蹿。
嘭！嘭！嘭！嘭！
警车很快追了上来，张亮亮冷静的注视着面色疯狂的张小光，嘴角扯了扯，手指毫不留情的又连扣几下扳机。
此时，两辆车都已经开到了河面上。
足有一米多深的冰面，上面一层浮雪，212猛地一个急刹车，车辆就不受控制的在雪地上打起转来！
小五刚才因为惯性被甩下车，他还没等爬起来，打转的212已经逼近。
他惊恐的手脚并用朝前爬，可是212的速度太快，他还没等爬远，212已经从他的腰间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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