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煜看完之后，有些感叹。
后来五胡乱华确实平息下来，有大一统的王朝建立，隋唐盛世到来。
至少这段时期的百姓没有被人当做猪狗来屠杀。
也许真如魏鸿泰猜测的那样，有绝世强者将这些怨气杀气全部打包起来封存，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啊？
东煜很难想象。
随着隋唐大一统王朝的建立，后来民间的奇闻轶事似乎慢慢变少，道教依旧被佛教压在脚下。
很有可能是灵气再次枯竭导致的。
只不过，有一件事情他有留意。
“阴阳参同契呢？”
描述得这么牛逼，结果碑文上没有详细内容。
东煜问出这句话，在一边百无聊赖的山魈来了精神，不过听到这个名字后它也果断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东煜又扔给它一枚血晶，山魈屁颠颠地跑过去捡。
它的心态倒是平和，在这边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疯，身上确实带有道教平和的心态。
“来都来了。”
东煜打算给魏鸿泰举行一个葬礼，尸骨暴露于此地这么久，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东煜跳下房梁看着山魈：“魏鸿泰的遗愿是和他姑姑葬在一处，按照规矩，我们就给他办个葬礼，这里也就你我……额，还有庞豪三个人，虽然寒酸了一些，不过总比一直这样好。”
山魈也许听懂了，老老实实地点头同意东煜的做法。
东煜走过去，看向倒在地上的庞豪，然后他就发现，庞豪其实没有晕，他的睫毛抖动得厉害，这明显是醒了但是还在装晕。
应该是刚醒没多久，不然刚才应该听到了东煜和山魈之间的“对话”。
东煜踢了踢庞豪：“醒醒，起来干活了！”
听到这亲切的声音，庞豪总算睁开眼，看到东煜熟悉的面容，他就想哭。
“东哥，你总算来了，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
庞豪刚想说下去，视野余光就瞥见一团毛茸茸的庞然大物，这只生物还长着一张诡异的人脸。
“怪物啊！”
庞豪大叫起来，他这一惊一乍的模样让山魈也吓了一跳，庞大的身躯跳了一下，让整个大殿都抖了起来，房梁上的千古灰尘都抖落下来不少。
这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庞豪总算相信山魈在东煜面前没有害人的心思。
不过他依旧有些害怕，这是人类看到巨物之后正常的反应。
近距离接触过大象的人就知道，实际看大象究竟有多么巨大，大象的高度其实也就三米左右，更何况十米高的山魈，视觉效果绝对具有很强的冲击力。
东煜看着两人一魈的组合，就有些头疼，这还是他第一次充当葬礼的主持人，结果就给他这种配置？
就算是葬礼界狗特来了，那也没办法搞好啊。
还好死者要求的是薄葬。
于是东煜开始葬礼前的准备工作。
“庞豪，你学过什么乐器？”
庞豪挠了挠头，作为蛋蛋后，兴趣爱好是童年必不可少的经历。
“我学过萨克斯。”
东煜点了点头，会吹的，然后他又看了看山魈，这么大的块头，就当个鼓手吧，至于东煜，他自然是二胡了。
确认完毕，他开始四处寻找材料。
在两边的厢房中，他找到了一根骨头，这根骨头和魏鸿泰的有些相似，也有些玉化，只不过没有魏鸿泰那么彻底。
而且全身骨头只有这么一根玉化，其余的一碰就碎，风化侵蚀严重。
然后在这堆尸骨中，东煜又找到几枚银锭。
紧接着东煜又将偏殿的门板给拆了下来。
“山魈，拔几根毛下来！”
山魈老老实实地拔毛，两只藏在毛发中眼睛有些委屈。
它的毛绝对是上乘材料，用来制作琴弦绰绰有余。
东煜从背上取下几十公斤的大刀，开始操作起来。
这把刀现在虽然不能输入灵气，但是砍木头，削金属还是绰绰有余的。
用银锭做了一个唢呐的哨嘴，不断敲打剩下的银子，使其变成一个喇叭形状。
紧接着用木头做了二胡的零部件，用山魈的毛制作了琴弦和琴弓。
还做了几个木质大鼓。
可惜这里没有蒙皮，传统的鼓面是用羊皮牛皮，二胡的琴皮首推蟒皮，这些统统没有，音色肯定会差上不少。
不过也没办法，总不能把山魈给扒皮吧？
虽然山魈看起来很听人话的样子，但是不代表它傻，更何况它活了一千多年，修为如何东煜根本没有数。
所以这些东西都只能用木头来代替。
简陋是简陋了一些，能发出声音就行。
至于骨头，东煜将其中间掏空，钻了几个音孔，就是唢呐的杆子了。
这根骨头也算是魏鸿泰的仇人了，做成乐器给他吹丧乐，魏鸿泰应该挺高兴的。
至于骨头的主人，他也没说不同意。
“庞豪，你来试试。”
看着简陋的唢呐，庞豪有些懵，不是，东哥，你还会举行葬礼啊？
谁家年轻人会这种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是这个男人不会的？
不过东哥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的，山魈都愿意听东哥的！
男神放个屁就搞笑，舔狗放个屁就是恶心，只能说一旦对于一个人有了滤镜，那庞豪自己就会脑补东煜的完美。
“按照你吹萨克斯的方式来，大差不差，对了，你会什么曲子？”
庞豪想了想，在他上高中以前，会的曲子还是挺多的，上了高中之后就逐渐荒废。
“雪绒花？”
东煜想了想，意境勉强符合。
“还有吗？”
“故乡的亲人？”
东煜觉得这个不错：“就这个吧，你练习一下。”
庞豪去一边熟悉唢呐，虽然东煜是手搓的，但是竟然意外的不错，不知道是不是这根玉骨加成的因素。
然后东煜来到山魈面前，指着面前的几个鼓，这些鼓的面积对于人来说绝对是巨大的，但是对于山魈来说都是小鼓。
每个鼓内部的容积不同，就能够发出不同音调的声音。
东煜开始教山魈音乐基础知识，山魈的领悟能力很强，很快就能够上手。
鼓这玩意说难也不难，在演奏中处于伴奏的地位，节拍打准基本上就算是成功了。
两人一魈准备了一段时间，葬礼也开始了。
东煜用木头雕刻了几朵花，放置在魏鸿泰骷髅旁边，就算是花圈了。
然后拿出血晶摆放在桌案前。
在木质的酒杯中倒入一些雪水和泥土，使之变成黑色。
人不在多，礼不在精，心意到了就行。
东煜神色肃穆起来，这是对逝者的尊重，也是对魏鸿泰的尊重，他毫无疑问可以找个山沟沟躲起来，但是他依旧选择广开大门，他是个尝试拯救苍生的理想主义者。
山魈明显也感觉到了这种氛围，它可能才是感受最深的，毕竟眼前这具骷髅养育教导了它两百年的时间。
庞豪深吸一口气，抬起唢呐吹奏起来。
唢呐一响，惊艳全场，古代道观的建筑格局，其实是有利于收声的，这就像浴室，自带混响，让声音更加具有立体感。
开了前奏，山魈也开始按照节奏拍动木鼓。
东煜找准节奏，也拉动二胡。
他根本不需要固定的曲目，完全可以按照“乐队”需要的声音来调节。
庞豪是懂音乐的，他就感觉自己吹奏的唢呐在东煜的帮助下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让他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让他真正感觉到身处在一个肃穆庄严的葬礼现场。
山魈的情绪更大，它的肩膀开始抖动起来，西瓜大的泪珠开始从眼中滚落下来。
葬礼中，有人哭，悲伤的气氛自然就有了。
东煜酝酿了一下，开始高声唱到：“惟龙国2024年，后辈龙国兆市混元班东煜，谨以玄醴庶羞，致祭于紫云观观主魏鸿泰之灵曰：呜呼！昊天不吊……公怜悯生灵……呜呼！公有救国救民之功，却不为世所知，独守遗迹，节复抗于春秋……望高山而仰止，荐馨而陈词。肃英光于千载，永呵护于来兹。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东煜将悼词念完的瞬间，魏鸿泰的尸骨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呼吸一样，连续闪烁了数次，仿佛在感谢东煜他们举行的葬礼。
东煜拉着庞豪和山魈对着魏鸿泰行跪拜礼。
魏鸿泰应该没有后人，不过不妨碍东煜他们现在行晚辈礼，几千年前大家还算炎黄子孙呢。
东煜原本是想让山魈去抱尸骨的，结果山魈认为东煜去更合适，庞豪自然是没有意见。
东煜也没有推辞，站起身看着骷髅，其实白事没有这么简单，至少要吹拉弹唱三天，聚拢亲戚朋友，但是这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哪来的亲戚朋友？
而且皮肉全部消失，只剩下骷髅，也就不用收敛遗容。
东煜想了想，将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骷髅身上，然后轻轻将它抱起。
谁都没有发现，就在接触的一瞬间，一道微弱的金光亮起，瞬间没入东煜的身体中。
魏璇玑的土坟旁边，已经被他们重新盖了一个差不多的土坟。
东煜亲手将骷髅放入土坟，然后两人一魈捧着一坡黄土，将骷髅埋葬在这里。
夯实完泥土，再拜一次，算是完成了魏鸿泰的遗愿。
庞豪显然是个感性的人，看到山魈哭，他的眼睛也有点红。
“山魈，你放心，我以后在家里摆一个他们的牌位供奉起来，我爸都听我的，放心好了！”
哄堂大孝了属于是。
“鸿泰老祖，”都一千多年前了，称一声老祖不过分，东煜将酒杯中的黑色雪水倒在墓前，在心中默默说道：“如果我做梦的话，记得来梦中帮我。”
看魏鸿泰碑文上的描述，他应该是个不逊色于魏璇玑的大佬。
有这两位大佬相助，不知道能不能破了白泽的梦境。
“山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站在道观外面，东煜问道。
山魈挠了挠头，没有思路。
“跟着我走吧，你师父肯定也不希望你无家可归。”
山魈点了点头，跟着东煜似乎不错，东煜身上的血晶它很喜欢吃。
就在它点头的这一刻，整个道观失去了时间禁锢的枷锁，在肉眼可见地程度上变得腐朽，最后倒塌，化为一片尘埃。
随着山魈的离开，这所道观最后存在的意义似乎也消失殆尽。
东煜拍了拍庞豪的肩膀：“走了！”
“嗯！”庞豪感觉这两天的经历，让自己在心态上成长了许多许多，
人教人是很难的，但是事教人一教就会。
他无数次将自己的生命放置在危险之中，见到了人性的丑陋和狡诈，他的手上甚至沾了两条人命，也见到了默默守护在这里的华国先辈。
东哥明明也是个高中生，他在外面肯定也没有杀过人，为什么他这么淡定？
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差距还要大。
“愣着干嘛，上来啊！”
东煜想要爬上山魈的肩膀，结果山魈非常懂事地俯身下来。
“哦哦！”
“山魈大哥，冒犯了！”庞豪还怪有礼貌的。
山魈低哼一声，算做是回应。
两人一魈，离开了这片风雪之中的山峰，继续踏上了属于他们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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