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熄灭后的焦臭与刺鼻的电离气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马林梵多的中央广场。
空气死寂。
残存的海军士兵们瘫坐在地，或是靠着断壁残垣，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所有的电话虫都变成了沉默的石头。
这里成了一座孤岛。
黄猿依旧站在那道漆黑的斩痕前，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身后的地面，忽然冒出灼热的蒸汽。
灰白色的石板地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边缘开始熔化，流淌出金红色的液体。
一股硫磺的气息压倒了战场上原有的所有味道。
空气的温度骤然升高。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沸腾的岩浆中缓缓升起，凝聚成形。
他身上披着的海军元帅大氅，在灼热的气流中纹丝不动。
赤犬，萨卡斯基。
他的出现，让周围本就凝重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不，是沸点。
“波鲁萨利诺。”
赤犬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幔深处挤压出来的滚烫岩石。
黄猿慢悠悠地转过身，举起一只手，像是刚睡醒一样打了个招呼。
“哎呀呀，是萨卡斯基啊。”
“你来得可真够快的。”
赤犬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他环视着这片狼藉，广场中央被雷击出的巨大熔坑，远处被火焰焚烧过的建筑废墟，还有脚下这道斩断了一切的深渊。
“解释。”
他吐出两个字。
黄猿推了推墨镜，用他那惯有的，拉长了的语调说。
“嗯……该怎么说呢？”
“来了几个不得了的怪物，大闹了一场，然后又潇洒地走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
赤犬的半边身体，岩浆在皮肤下翻滚，明暗不定。
“怪物？”
“在海军本部，我们才是怪物。”
“老夫当然清楚这一点。”黄猿摊开手，一脸的无奈，“可是对方，似乎比我们更不讲道理啊。”
“世界第一的大剑豪，鹰眼米霍克。”
“响雷果实能力者，艾尼路。”
“凯多的女儿，幻兽种·大口真神能力者，大和。”
“幻兽种·朱雀果实能力者，阎。”
黄猿每说出一个名字，广场的温度就仿佛升高一分。
“他们就四个人。”
赤犬的陈述句，比任何质问都更加沉重。
“是啊，就四个人。”黄猿点点头，表示同意，“但质量，可是相当高呢。”
“高到把你的正义，留在了这道沟的另一边？”
赤犬的质问终于带上了怒火。
黄猿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斩痕，沉默了片刻。
他再次开口时，那散漫的语气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
“老夫可不想被劈成两半啊，萨卡斯基。”
“那种斩击，已经不是单纯的剑术了。”
“是霸王色缠绕。”赤犬替他说了出来，语气冰冷，“洛天终于把他藏起来的獠牙露出来了。”
“看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世界会议那边，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黄猿耸耸肩。
“谁知道呢。”
“老夫只负责在这里拦住他们，不过看起来，没拦住。”
“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拦住！”
赤犬向前踏出一步。
轰！
他脚下的地面彻底熔化，变成一个岩浆的小坑。
“你只是在履行你那‘模棱两可的正义’！”
“放任罪恶逃走，就是你，波鲁萨利诺！”
面对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怒火，黄猿的身体微微后仰。
“哎呀呀，这可真是可怕的指控。”
“老夫可是很努力地在战斗了，你看，衣服都弄脏了。”
他指了指自己那身黄色条纹西装上沾染的灰尘。
赤犬的拳头握紧，岩浆从指缝间滴落，将地面烧蚀出一个个小洞。
“战斗？”
“你的闪光，可以追上任何人。”
“你的镭射，可以洞穿一切。”
“告诉我，波鲁萨利诺，你尽全力了吗？”
这个问题，让黄猿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
他没有回答。
广场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岩浆“咕嘟咕嘟”的声响，和远处建筑残骸偶尔发出的断裂声。
“你害怕了。”
赤犬替他给出了答案。
“你害怕那个男人的斩击，所以你停下了。”
“海军大将，因为害怕而停下了追捕的脚步！”
“真是海军史上最大的笑话！”
黄猿重新推了推墨镜，遮住了镜片后的一切。
“或许吧。”
他承认得异常干脆。
“老夫只是个领工资的公务员，拼上性命这种事，还是留给更有干劲的人比较好。”
“比如你，萨卡斯基元帅。”
这句话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精准地捅进了赤犬的胸膛。
赤犬的身体猛然爆发出骇人的热量，他死死地盯着黄猿。
“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的目标只是佯攻，拖延时间，制造混乱。”
黄猿的语速恢复了平缓，却字字清晰。
“他们成功了。”
“而我们，作为海军的最高战力，却被四个人的佯攻耍得团团转。”
“通讯被切断，支援无法抵达，连敌人是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萨卡斯基。”
“无论你在这里对我发多大的火，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黄猿摊开手，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天气。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是向五老星报告，说我们因为害怕而放跑了敌人？”
“还是说，要用你的‘绝对正义’，把这座广场上所有失职的海军，全部烧成灰烬？”
赤犬的岩浆之躯剧烈地起伏着。
他知道黄猿说的是事实。
他也知道，黄猿的这种态度，本身就是一种最尖锐的讽刺。
许久。
赤犬身上那几乎要焚尽一切的热量，缓缓收敛了回去。
他重新变回了那个面容冷酷的男人。
“传我命令。”
他对着周围那些战战兢兢的海军中将们下令。
“一级戒严。”
“清点损失，救治伤员。”
“立刻修复通讯系统，我要在半小时内，让海军本部的声音，传遍全世界。”
“还有。”
他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将洛天他们定义为最高等级的威胁。”
“通告所有支部，所有王国，不惜一切代价，追查他们的下落。”
“这一次，不是悬赏。”
“是格杀勿论。”
命令下达完毕，赤犬转过身，不再看黄猿一眼。
他迈开脚步，向着海军本部的办公大楼走去。
他走过的地方，坚硬的石板路面，都留下了一个个焦黑的脚印。
“波鲁萨利诺。”
在他即将离开广场时，他停下脚步，背对着黄猿。
“这次的失态，我会如实上报。”
“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广场上，只剩下黄猿一个人，站在那道深不见底的斩痕边。
他看着赤犬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黑暗。
“如实上报啊……”
他轻声自语，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么可怕。”
“老夫的工资，可真是越来越不好拿了。”
他抬起手，对着那道斩痕，指尖亮起一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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