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伦敦,整个社交圈都浸在节日的忙碌与喧嚣里,男爵府自然也不例外。伊丽莎白在伦敦的日子过得简单又充实,竟全然没有西里斯预想中那般激烈的碰撞与争吵,平静得有些出乎意料。
海西则彻底被冬季社交季的筹备工作缠得抽不开身,既要敲定晚宴的流程、整理节日礼物的清单,又要盯着名下各项产业的年末交付,连与布尔戈因女士闲谈的时间都得见缝插针地挤出来。
伊丽莎白基本上每天只能在早餐的桌上才能与海西见面闲聊两句。
今日,布尔格因女士将会为伊丽莎白讲解伦敦复杂的社交礼仪着装要求。
两人先来到了男爵府更衣室,这里炉火正旺,暖得像个盛满阳光的匣子。
雕花胡桃木衣柜敞开着,一排排奢华的衣裙,按颜色材质季节分门别类挂好,专门存放首饰的展示柜里每一层都铺满了黑色或红色的法兰绒,各色珠宝首饰熠熠生辉。
在房间的通风处的玻璃柜中,摆放着一双双材质不同功能,不同的女鞋,每一双都精致干净,仿佛从未被人穿过一般。
海西的贴身女仆安妮捧着一本烫金硬壳记事本,脚步轻快地进来,将本子搁在铺着蕾丝台布的长桌上。
“小姐,布尔戈因女士,这是您要的冬季着装清单,从晨间拜访到午夜舞会,都按场合分好类了——连西里斯大人和路易子爵的猎装领结、歌剧礼服配色,也一并记在后面。”
布尔戈因女士笑着招手,让站在一旁的伊丽莎白走近:“来瞧瞧,这可不是闲来无事的闺阁消遣。”
她翻开记事本到有关伊丽莎白那部分,点着上面第一大类的字迹,“先从你最常接触的场合说起——中产阶级商人沙龙。”
安妮立刻捧来一套米色细棉布长裙,裙摆绣着浅浅的雏菊纹样,配着一串淡水珍珠项链和一双低跟麂皮鞋。
“这类场合重务实,不必张扬。面料要透气舒适,首饰选小巧的淡水珠就好,太过华贵会显得疏离,反倒落了下乘。”布尔戈因女士解释道。
伊丽莎白瞥了一眼那身素净的裙子,忍不住轻笑:“不过是和商人太太们喝杯茶,竟要这般讲究?”
没等布尔戈因女士开口,女仆便忍不住插话,立刻出言维护自己的女主人:
“伊丽莎白小姐,您可别小瞧了这些搭配!您上周去参加沙龙的衣服是海西小姐两个月前就定下的料子和款式。
按着今年伦敦中产阶级最流行的雏菊纹样,您上次去赴宴,那些太太们才会围着您夸得体。”
布尔戈因女士颔首,又指向另一套浅灰色羊毛裙装,配着一顶缀着羽毛的小礼帽:
“这是晨间拜访的装束。拜访要守时,着装更要得体,羊毛保暖不显臃肿,宽檐帽,礼帽的羽毛不能高过三寸,免得进门时磕碰失礼。
如果主人家不曾有仆人引你入座,不要随便落座。拜访时间一般不要超过15分钟。
往后你成了彭伯里的女主人,晨间去拜访伦敦贵族邻居,这般打扮行事才不会被人挑错处。”
她翻到记事本的下一页,安妮随即呈上一套墨绿色丝绒长裙,并取出一副宝石耳坠和一条同色系缎面披肩:
“小型晚宴装。熟人聚会不必拘着宫廷礼服的规矩,但丝绒显气色,宝石耳坠压得住场面,披肩是防备晚间露台吹风用的,细节半点都不能漏。”
伊丽莎白的目光落在墨绿色丝绒长裙上,想起上次达西夸赞她穿绿色美丽灵动,就像精灵一样,耳朵不自觉染上红晕。
“还有这个……”布尔戈因女士指向酒红色缎面长裙,配着狐狸毛披肩和白色丝绸手套,“歌剧包厢晚间着装。包厢里灯火亮,长裙材质一般选择光滑的丝绸或缎面,手套要长及手肘,以白色,米黄色为主,与深色的晚礼服形成柔和的对比。”
她示意安妮合起记事本,语重心长地教导:
“伊丽莎白,你瞧着这些繁琐,可这是一个府邸女主人的立身之本。你能把家人的着装打理得妥帖周全,旁人才会承认你掌家的权利。
往后你管着彭伯里,若是连老爷的猎装靴扣、小姐的舞会手套都顾不上,旁人只会说你是个空有头衔的摆设,连管家都能骑到你头上。”
伊丽莎白的目光落在记事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上,那娟秀的字体里,藏着她从前嗤之以鼻的“琐碎”和“做作”,此刻却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她心上。
她想起自己从前嫌弃贵族规矩麻烦,原来这每一笔记录里,都是掌家的底气吗?
安妮适时补充:“海西小姐连家里每一位小姐手套的长度都仔细记录安排——握手时不会露腕,行礼时不会滑落,这些都是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伊丽莎白没再反驳,只是伸手轻轻抚过另一套银白色歌剧礼服的蕾丝裙摆,指尖的触感柔软又细腻,心里那点对“繁文缛节”的不以为然,悄悄松动了几分。
布尔戈因女士看着她的神色,转头对女仆道:“把这套商人沙龙的裙子留下,伊丽莎白明天试着穿去赴宴,瞧瞧效果如何?”
午后的阳光透过沙龙的落地窗,洒在织锦地毯上,暖融融的。
伊丽莎白穿着那套米色雏菊纹细棉布裙,挽着布尔戈因女士的手臂走进来,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素雅又得体。
女主人立刻迎上来,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笑着寒暄:“这位小姐的着装真是雅致,和我们沙龙的氛围再契合不过了。”
伊丽莎白礼貌地颔首回礼,并未多言身份。
可架不住在场的商人太太们最是爱打探,很快便有人凑过来,故作随意地问:“瞧小姐的气度,定是出身不凡吧?不知是哪个大家族?”
伊丽莎白端起一杯柠檬水,坦然道:“我并非出自大家族,而是来自斯塔福德郡的朗博恩,是德比郡彭伯里庄园,菲兹威廉.达西先生的未婚妻。”
她刻意隐去了西里斯男爵姐姐与公爵未婚妻胞姐的身份,只想凭自己的谈吐立足。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微妙起来。
布尔戈因夫人笑而不语,对于她的执拗有了清晰的认识。她出手按住身边的女主人,示意静观其变。
一位穿着亮紫色锦缎裙、满身珠宝的富商太太,轻嘲道:
“彭伯里的达西先生?他一向眼高于顶的名声,原以为他会挑一位知书达理的贵族小姐,就像他的母亲一样。没想到竟是这般……清新脱俗的姑娘。”
另一位太太立刻附和,语气里的轻视毫不掩饰:“想来是斯塔福德郡的乡野景致太迷人,小姐们太过活泼,才让达西先生动了心吧?”
伊丽莎白并不怕对方的轻视,凯瑟琳夫人的轻蔑也不曾影响他分毫。
她伶牙俐齿的性子被激起来,反驳道:“太太说笑了。斯塔福德郡的景致固然好,但达西先生看重的,从来不是门第的高低,而是人心的通透。”
“通透?”紫裙太太挑眉,语气更刻薄,“乡野之地的通透,怕也比不得伦敦城里的体面吧?否则,达西先生也不会跑到伦敦来拓展人脉,发展事业。”
这话直接戳中了伊丽莎白的软肋,她正要开口反驳,却被对方抢了先:“达西先生这般人物,身边该是知书达理、见过大世面的小姐才配得上,总不能是……”
“总不能是什么?”伊丽莎白抬眼,目光清亮,“总不能是没有世代贵族的名头,却懂得尊重他人、不以外貌门第取人?”
她的话句句在理,可那些商人太太们根本不吃这一套。
紫裙太太嗤笑一声:“道理谁不会说?可没有体面的家世做底子,再好的道理,也不过是穷酸的硬撑。伊丽莎白小姐觉得伦敦的空气过于势利,那未来还如何在这里呼吸?”
伊丽莎白被噎得心口发闷,她的伶牙俐齿,在这些只认身份的直白商人太太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攥紧了手套,正想再说些什么,一道清脆又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您这话可就错了。”乔治安娜从远处缓缓过来,脸色淡淡的,却字字清晰,“伊丽莎白小姐不仅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更是西里斯男爵的姐姐,德文郡公爵未婚妻海西小姐的胞姐。”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刚才还满脸讥讽的紫裙太太,脸色瞬间僵住,随即又飞快地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殷勤无比:“原来是男爵的姐姐!伊丽莎白小姐,怎么不说?怪不得着装如此得体,气质优雅。”
周围的太太们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夸赞起来。
“早就觉得小姐气度不凡,果然是出身名门!”
“达西先生好眼光!能娶到这般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小姐,真是福气!”
“之前是我唐突了,还望小姐莫要怪罪。”
前倨后恭的嘴脸,看得伊丽莎白心里一阵反胃。她看着眼前这群人,只觉得刚才的口舌之争,像个笑话。
布尔戈因女士不动声色地过去拍了拍她的手掌。
伊丽莎白垂下眼睫,心里那点对“繁文缛节”和“身份门第”的不以为然,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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