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烛台已燃起过半。
徐幼清感受到身上多出来的暖意,肩头微不可察地一颤,却并未抬头,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不是对进来为其披上披风的长安,而是奏折上企图欺瞒于她的大臣们。
有来福跟在睡着的周昌身边守夜,空下来的长安刚吃完宵夜,又得知徐幼清还未歇息,才会来此。
她的目光掠过案上展开的奏折,未作半分停留,开口劝道:“小姐,皇上已经安寝,明日还有早朝,您若熬坏了身子,日后还如何主持朝局?”
翠香端着个描金漆盘轻步上前,脚步轻得没半点声响。她先把漆盘里温着的新茶搁在案上,又将案上那盏早已失了温度的冷茶端起,附和道:“小姐,长安说的有道理。”
这话若是换了别的宫女来说,免不了要规规矩矩称一声“太后娘娘”。
但翠香和长安两人都被徐幼清特许可依旧沿用旧日称呼,不必拘泥宫中尊卑。连当日随着徐幼清一起进宫的丫鬟翠金都是没有这个待遇。
“不必再说,等我看完这几封奏折。”
徐幼清握着朱笔的手落下最后一个字后,又伸手从堆放着的奏折中拿出新得奏折来看。
今日距离周望驾崩只过去一个月,长安觉得徐幼清身上的班味已经腌入骨髓,可见与前朝斗智斗勇有多磨人。
放在翠香等人眼中,倒是觉得小姐身上的威严与日加重。
闻言,她眼底的关切终究被畏惧压了下去,不敢再添一句劝。只缓步退下,把手里漆盘交给大殿中的小宫女。
长安依旧立在案前,身形未动分毫。
算着时辰,离早朝不过两个半时辰,徐幼清就算现在放下奏折也只能睡上两个时辰多一点,长安是真担心她的身体先一步扛不住。
何况在她看来,这些被送到此处的奏折上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是大臣们用来敷衍徐幼清的。
徐幼清就算是批阅的再多也无用处,只会耗尽心力。倒不如静下心来盘算,哪方势力是此刻能拉拢得。
借力打力才是上策。
看着奏折上的黑影,徐幼清笔尖疾走,寥寥数笔落下朱批,反手又从堆积的奏折堆里抽出一本新的,才头也不抬地开口:“长安,你挡着光了。”
“小姐曾经对我说过做生意要抓大拿小,而今岂不是本末倒置。”
“你……”
徐幼清手上翻阅着奏折,刚说出口半个字,心神就尽数沉浸在其中一行行字句里。
“长安,你爹是否叫杨必鸣?”
猛然听到徐幼清提及这人,长安还有些恍惚。她和杨必鸣所见最后一面还是多年前在济灵寺,还以为这人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呢。
丧心病狂的赌狗一条,命倒是真大。
“是叫杨必鸣。”
这封表哥陈识上的奏折所用都是常用字,徐幼清不担心长安看不懂,直接递给了长安
“你来看看。”
“真是难为这些人了,当初家父所欠赌资甚大,这群人竟然还能搜刮出来。”
这群人要是指望通过操控杨必鸣,从而对跟在小皇帝身边保护的她起到什么影响,算盘就打错了。
一目十行看完上面所写的长安冷嘲完,目光则是停留在奏折上所提及到的白玉二字上。
长安倒不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白玉还对徐幼清有爱慕之情,而是看上了他能从那群心怀鬼胎的人中得知消息的能力。
“小姐,这人既然能查到这样隐秘的消息,又通过表公子递上来,想必是有投靠之心。”
见徐幼清对着奏折所写若有所思,长安便没再对其多言,而是继续先前所要说的话。
“小姐,眼下时辰实在是不早了。”
“好好好,我这就歇息。”
徐幼清有了头绪,把奏折拍在案上,由着等候已久的宫女们卸去头上的钗环、侍候更衣。长安才退出紫宸殿,一路快步抵达分配给她的紫宸殿偏殿后房。
反手掩上门,长安正想褪去外衣歇息,忽听得床榻方向传来一声极轻的“娘”。
“阿芷,怎么还没睡?”
阿芷伸手拍了拍床上的空位,长安立刻会意,褪去鞋履上床,将她牢牢搂进怀里。
“说吧。”
怀中的小人儿立刻收紧胳膊,搂住长安的脖颈,声音压得极低,“娘,是有关皇上的事。”
“皇上?”长安疑惑道。
周昌长相同周望有七成相似,可见是一脉相承的平平无奇。偏偏审美同徐幼清像了十成十,格外喜欢让颜色好看的宫人侍候在侧。
阿芷长的是粉雕玉琢,又是宫里难得年纪相仿的孩子,这段时日周昌就常常让阿芷一同跟着念书。
长安知道徐幼清的为人,又见阿芷听课认真,就不曾阻止。
“今日下午,皇上同我说了些怨怪太后娘娘的话。”
闻言,长安轻轻拍着阿芷后背的手一顿。就算是外人要离间母子之情,也不会这般心急。
“怨怪什么?”
“怨怪太后娘娘对先帝无情,不曾在临终时有所回应……”
长安倒是不知周昌这个小皇帝心里藏着这样的心事。徐幼清不曾知悉那道圣旨,可周昌是心知肚明的。
在听完阿芷一字一句复述完,她又问道:“可还有其他人在身边,你又回了他什么话?”
“是娘带人在书房外值守着时所说的。我说他这样所言不对,我们不应胡乱揣测长辈的心意,这样会伤了太后娘娘的心的。”
说完,阿芷小脑袋蹭着长安的衣襟。
她心里其实很是不理解太后娘娘那样辛苦,皇上是怎么生出这样想法来的。
“你说得对,阿芷想不想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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