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身后空无一物。
按理说，她便是摔在地上，有手肘支地，也不会有事，更何况，还有其他宫人纷纷围过来。
可突然有人尖叫，“死了，死了，竹心被林大姑娘打死了。”
“林大姑娘杀人了，她杀人了！”
季晴文与林黛玉对视一眼，糟了，来者不善，被人算计了。
她迅速拨开人群，朝倒在地上的竹心看去。
她后脑勺着地，地上一滩鲜红的血迹，眼睛睁得溜圆，真是死了，且死不瞑目。
林黛玉道，“我明明看到有人接住了她，怎么还会倒在地上呢，偏还是她说完那些不敬的话之后，倒在贵妃灵前。”
景幻眼泪扑簌而下，“二姑娘这话是说，竹心护主是遭了报应？”
季晴文一脸不赞同的摇头，“景贵人此言差矣。我与妹妹并没有对贵 人无礼，她自然称不上护主，似她这般二话不说就上来打伯府的姑娘，我便是打死她，也是她活该。”
“顶多算是，我没有给皇后娘娘面子，在她的地盘，收拾了一个不懂规矩、不懂尊卑的下人，我等下会去向娘娘请罪的，贵人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您这么大阵仗来，知道的，说您是来给贵妃上香、烧纸，不知道，还以为你来耀武扬威，要杀了伯府的姑娘们呢。”
皇后是派了资深宫女在这里的。
玉荷道，“大姑娘言重了，这宫婢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么不懂规矩的东西，娘娘也是要杖毙她的。奴婢也看到明明有人扶住了竹心，却还是让她摔死了，说不定是她以往性子野蛮无礼，得罪了人。”
“来人，将刚才围过去的人都拿下，送到慎刑司严加拷打，问不出什么，拿你们是问。”
刚才围过去的，都是景幻带来的人。
她冷冷看向玉荷，“你敢！”
玉荷昂然不惧，“奴婢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也是有品阶的女官，奉命打理贵妃的丧事，如今有事，自然有资格管，贵人方才离得竹心极近，也请您去凤宁宫，好好与娘娘解释一番吧。”
“我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你们敢抓我？”景幻气死了。
她打算用季晴文打死人、是受皇后暗示为由，将她们两人都除去。
没想到，季晴文竟然用身份来说事，且看那些宫婢的表情，她说得竟然也没错。
失算了，没想到这里人命如此卑贱。
她可不能去皇后那里，她得去皇帝那里，皇帝会听她的话。
不等玉荷多说，她冲扶着自己的宫女示意，二人往外冲。
玉荷也没料到，堂堂一个贵人，竟然跟乡野村妇一样，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不过就跑。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里，找皇上又如何？
竹心本就有错在先，伯府的姑娘，可不是她一个宫婢可以动手的，景贵人说得再天花乱坠，林大姑娘也不会吃亏，更动不了皇后分毫。
却不料，小进公公很快来了凤藻宫。
“皇上有令，林榆蔑视皇威、挑战天威、重伤景贵人，将林榆林桐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玉荷挡在季晴文身前，“小进公公，这里发生的事，我最清楚，是景贵人气势汹汹，不尊亡灵在先，又指使宫婢企图殴打伯府两位姑娘在后，姑娘们并没有动手伤景贵人，且此乃后宫之事，理应交给皇后娘娘——”
小进公公打断她，“玉荷姑姑是也要挑战天威、不听皇命吗？”
玉荷脸色一僵，无奈看了季晴文一眼，又对小进道，“这两位是伯府的姑娘，既然要将她们关入天牢，是不是也要大理寺和刑部的大人们进宫细查一番？”
“总不能就凭景贵人颠倒黑白的话，就将勋贵之家的清白姑娘们给关到天牢吧？”
小进手抱拂尘，抬着下巴，“奴才是来宣皇上的旨意，不是来跟玉荷姑姑讨价还价的。姑娘若有意见，便去临敬殿找皇上。”
玉荷便是女官，也是后宫的女官，日常事务是向皇后汇报的，哪里能去打扰皇帝？
不过，幸好她方才让人去跟皇后娘娘说了这里的事，刚才又使眼色让人去请娘娘，想来再拖延会儿便行了。
小进道，“玉荷姑姑不要耽误时间了，皇上宣了皇后娘娘去临敬殿，不会来这里了。”
他看向季、林二人，“两位林姑娘，请吧。”
得罪风光正盛的景贵人，这两位姑娘怕是要遭殃了。
季晴文想着，去便去吧，大白天的不好动手，等晚上到了天牢，她想办法把人都弄晕，直接找景幻动手算了。
林黛玉见她脚步一动，声音悲恸，扬声道，“我们姐妹乃伯府的姑娘，景贵人便是看我们不顺眼，也不该在贵妃灵前胡言乱语，更不该污蔑我们。今日，我便以死证清白，请皇上还我们伯府一个公道！”
说完，她便往旁边撞去，被身边的宫女死死拉住。
季晴文见她悲痛欲绝，挣扎还要寻死，嘴里说着景贵人任性妄为、意图逼死伯府姑娘的话，突然醒悟过来。
对哦，天牢，那里面最是阴暗、最罪恶，自己姐妹进去了，哪怕清清白白出来，名声也是毁了的。
于是她也痛哭起来，“我们到底哪里惹了景贵人，她竟自导自演诬陷我和妹妹呢难道我们为贵妃守灵，也惹到贵人了吗？她怎么这么霸道狠毒？连死人的醋都要吃……”
林黛玉知道要伤景贵人的名声，可她到底有顾忌，也是安静温柔的性子使然，做不来高声嚷嚷的事。
季晴文可就没有这些顾虑了，她中气十足，嚷嚷得大家都知道了，然后痛不欲生喊道，“你们不要拦着我，让我去死，我死了，正好如了景贵人的意，她也不用想方设法害我了。”
“呜呜，我只是替贵妃表姐守灵而已，哪里妨碍她了……”
自然是有人拦着，不让她寻死的，季晴文与林黛玉抱头痛哭，声音悲切，听得人于心不忍。
玉荷对小进道，“林大姑娘是义康王世子看中的姑娘，她若不明不白死在宫中，世子奈何不了皇上，难道也奈何不了公公吗？”
小进想说，皇上前些日子还说要将林大姑娘纳入宫中呢，可想到皇帝现在的样子，似乎只要景贵人一人便心满意足。
又想到赵至淳看似温和实则心狠的性子，于是退一步道，“那便让两位林姑娘待在这里，奴才去禀明了皇上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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