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蓉从不刁难下人,甚至会为下人着想。
比如徐家工坊吃饭的人太多,徐蓉就将餐食改为自助餐,最大限度的减少厨房下人的工作量。
比如徐家男人多女人少,女人洗衣天经地义,但徐家就那么几个女人,哪洗得过来那么多衣服。于是徐蓉定下有偿洗衣的规矩,想要让别人帮你洗,可以,给钱;舍不得钱,你就自己洗。当然,也可能谁偷偷帮洗了没要钱,但那是你们的事,至少在她这里,洗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徐蓉对少华道:“算了,不就是个名字嘛,无所谓。”
少华沉下脸:“不行。不改就不许在这里当差。”
玉兰闻言,捂着脸哭跑出去。
徐蓉脸皮抽了抽:哭什么呀?这也太脆弱了吧。
此时小橙子哼哼唧唧,要吃早奶。
徐蓉喂奶,对少华道:“你去看一下草花和桑儿,她们初来乍到,可能什么都不懂,要不你教教她们。”
少华有些不悦:“我都还没洗漱呢,这府里的下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主子起床了,也不见来伺候热水。”
徐蓉朝他撇嘴:“回到家里,你可真是能耐了。”
少华在岩脚村从来不抱怨这些。不过早晨起来,厨房一般已经烧好热水,自己去打就行。
“我去厨房瞧瞧。”
少华也有点担心草花、桑儿不适应府里。这里规矩太多,她俩恐怕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来到厨房,草花、桑儿正在帮粗使丫鬟烧火做饭。她俩在家本就是做饭的,动作很是麻利。
少华道:“水烧好了吗?给我打两盆到屋里来。”
“好的,马上就送来。”
草花、桑儿多少还是被宋嬷嬷调教过,她们相信一点:只要眼勤手勤,不会犯太大的错。
少华返回屋内,告诉徐蓉:“草花、桑儿在做早饭。”
徐蓉问:“对了,院子里吃的用的,东西是自己买?还是中馈发放?”
她看过一些古代小说,大致有点了解,但又感觉那可能是编的。
少华道:“吃的用的到中馈领取,如果库房没有,可以自己去买,或是让库房去买。”
徐蓉问:“每个人应该是有一定额度限制的吧?”
府中各院那么多人,如果无上限的领取,多大的库房也不够搬。
少华道:“是有定额。以前我一年有五百两,大哥有一千二百两,其余庶弟、姨娘,一年三百两。”
“呀!”徐蓉惊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家有四位姨娘、四个庶弟、一个庶妹,那么就是……”徐蓉掰着指头算:“一年四千四百两!”
少华笑道:“实际开销不止这点,还有各房的月银,一年四季衣裳,额外的奖赏。”
徐蓉咂了咂嘴:“天呐,人口多真费钱!”
少华知道她喜欢算账,说道:“对啊,所以我答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便我们生再多孩子,也是给我们自己花。”说着他抬起徐蓉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别,我还没漱口呢。”徐蓉用指尖推开他。
此时小橙子还在徐蓉怀中吃奶,她一边吸吮一边斜眼瞅着父亲,像个旁若无人的偷听者。
草花和桑儿一人端来一盆热水,少华让她们再去打桶凉水来。
这邵府的卧房,豪华是豪华,但要论生活起居,还是岩脚村的房屋方便。少华习惯了卧房旁边就是浴房,且浴房中有排水渠,用水什么的都很方便。但是在这里,没有专门的日常洗漱房,洗脸漱口睡觉都在一间屋内,反倒落了下乘。
少华洗漱好,徐蓉也正好喂完奶。少华来照看孩子,徐蓉去洗漱。
早晨的阳光灿烂温柔,少华抱着孩子到庭院里走走,晒一晒太阳。
他来回踱步,并未走太远,忽听到厨房那边隐约传来斥责声。
“扔了便扔了,那种东西要了干嘛!”
“那是做给小橙子吃的。”
“真是乡下泥腿子,上不得台面,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桑儿望着垃圾堆里的红薯,知道这是不能用了,可这是最后一点红薯,没有了小橙子吃什么。想着想着,她委屈的哭了。
“这是怎么了?”少华抱着孩子走进来。
桑儿蹲在厨房垃圾堆旁,抬头望向他,可怜巴巴的喊了句“东家”。
草花站在一旁,她不敢跟府里的丫鬟起争执,默默看着,紧咬薄唇。
桑儿回答道:“我们准备给小橙子做红薯泥,削好了放进蒸锅里想要蒸一下,她们看到了,说红薯上不得台面,就拿出来给倒了。”
厨房丫鬟道:“有更好的,干嘛要用那个!”
少华瞥了丫鬟一眼,道:“你去大厨房,跟他们要点红薯。”
丫鬟道:“我们府里没有这种东西。”
“没有就去买。”少华语气严厉。
丫鬟不解,还有些不服气,但想了想管事嬷嬷的交代,点头道:“是。”
“还杵在这干嘛?限你一刻钟内买回来。”少华沉着脸。
小橙子在爹爹脸上拍了拍,嘴里“呜呜呜”的说了几句。
少华立即转变笑脸,对橙子道:“她把你的早饭弄没了,爹爹让她去给你买。”
橙子现在已经开始吃些辅食,主要就是南瓜泥、红薯泥、鸡肉泥。他们长途跋涉,有些东西不方便携带,于是带了些红薯,路上遇到餐馆,借人家的蒸屉蒸红薯,捣烂了喂小橙子。
丫鬟低头赶忙去找红薯,少华对桑儿说:“别哭了,该做什么做什么。”
桑儿道:“她们连碗也扔了。”
少华这才注意到垃圾堆里破碎的陶碗。
他道:“无妨,厨房里有瓷碗,以后就用瓷的。”
不得不说,徐家是真的穷,或者说是徐蓉小气舍不得,他们家没有一个瓷碗,都是陶土碗。因为陶土碗便宜。
少华抱着橙子又踱步走出去,他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跟母亲说说。他发现这府里的下人,很会看人下菜碟。
当然,这种事情其实一直有之,只不过以前他是少爷身份,下人们捧高踩低,怎么也踩不到他身上。如今自己换个身份回来,下人的嘴脸就露出来了。
少华回到屋里,徐蓉已经洗好脸、梳好头。
“刚才没见你,去哪儿了?”
少华讲了厨房的事情。
徐蓉道:“你怎么不叫她也买点南瓜、买只鸡?”
少华道:“等她买回来后,让她再去。”
徐蓉笑了一声:“你好坏啊。”让人家一趟趟跑。
少华道:“我没斥责她,已经是很客气了。”
他明白自己回来假装的身份,客人要有客人的样子,不能太像主人。
不过之前那个玉兰,跑出去人就不见了。
话说另一边,老夫人的院子里,长媳杜氏、二儿媳李氏、三儿媳王氏,以及府里的庶出大小姐,正在陪老夫人用早膳。
至于府中的四位姨娘,老夫人说了她们不必过来请安。
这三位儿媳,除了长媳是老夫人亲生儿子的媳妇,另外两个是庶子的媳妇。
不过庶子从小喊她母亲,对自己的生母反而称呼姨娘。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向来如此。
姨娘生下孩子,从祖宗家法上来说,孩子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嫡母。只不过在哺育过程中,哪个嫡母会把庶子当亲生儿子一样,最后还是他的生母在养。不过等孩子大一些,府里就要统一调教了。调教的事情,嫡母做主,生母顶多就作为儿子的保姆,关心他的日常生活,饮食起居。
话说,庶子也是希望嫡母能好好调教自己的,因为他们将来的路会如何,就看嫡母对他们的态度了。
邵府老夫人,做人还是比较公允的,府里凡是能读书的庶子,她都想办法将他们弄进国子监。
国子监,那可是国家最顶级的学府,别说一般人了,就算是达官显贵,也不是人人能进得去的。但老太太就让家里的四个儿子都进了国子监。
如今老大、老二、老三早已离开国子监,出任仕途去了。只有老五,现在还在国子监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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