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退去后，吕崇目光阴冷。他缓缓转向一旁噤若寒蝉的城主张明远，指尖轻叩案几，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听闻...辰儿先前宠幸的那个女子，其夫尚在狱中？\"吕崇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寂静的大厅内蜿蜒盘旋。
张明远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回大人，正是。那人乃善药堂坐诊大夫，在城中颇有清誉...\"话未说完便觉一道寒芒刺来，忙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吕崇忽然轻笑一声，枯瘦的手指抚过案上茶盏：\"辰儿虽去，这清名却要留得干干净净。张大人为官多年，想必...明白老夫的意思。\"
瓷盏在他掌中缓缓转动，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听在张明远耳中却是浑身一颤。
这分明是要将孟大夫永远封口，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下官明白，定会让刺史大人满意。”张明远低头应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有些顾及善药堂的声望，但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他为官多年，能够官至城主，这样的事情却也不是没有做过。
接下来几日，莫休二人暗中调查，最终还是将目标锁定在了善药堂之中。善药堂中有妖，在莫休二人初来钦州城时便已经怀疑。只是那善药堂中的气息澄澈通透，不染半分血腥戾气，与寻常妖物大相径庭，，才让他们暂时未去深究。
这几日，莫休二人发现每当夜幕降临，善药堂后院的药圃中总会泛起淡淡的青光，妖气便会比白日里浓郁几分，这妖气虽然依旧平和，但其中似乎多了些其他东西。如同清水中滴入墨汁，渐渐晕染开来，不复往日纯粹。
更令人在意的是，这妖气与吕良辰尸身上残留的气息竟有七八分相似。
乌云遮月，夜枭啼鸣。月华流转间，善药堂后院的药圃中的青光明灭不定。
\"果然在那里。\"莫休站在屋顶，远远望着善药堂的方向，眼中红芒闪烁。
\"可是......\"莫儿攥紧了衣角，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善药堂救治过那么多百姓，连我们也受过她们的恩惠。若她们当真是妖......\"她的话戛然而止，却道尽了未尽之意。这世间之人尚分善恶，妖物又岂能一概而论？若善药堂中真有妖物，难道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莫休沉默良久，衣袍被夜风吹的猎猎作响。\"妖便是妖，其性狡诈，最善蛊惑人心。\"他的声音比夜露更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善药堂后院。
莫休与莫儿隐匿身形，悄然潜入。月光如水，将庭院照得一片银白。忽然，一阵药香飘来，夹杂着淡淡的妖气。
\"果然有问题。\"莫休低声道，斩魄剑微微颤动。
两人循着气息来到一处院落外，夜色如墨，皎洁的月光为药香弥漫的院落镀上一层银辉。几道倩影正在庭院中忙碌，纤纤玉手将药材分门别类。忽然一阵夜风掠过，掀起其中一名女子的轻纱，露出一双泛着青光的眼眸。
\"妖！\"莫休瞳孔骤缩，斩魄剑应声出鞘，凌厉的煞气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什么人？！\"院中女子们花容失色，在纯粹的杀意逼迫下纷纷现出原形。翠竹摇曳，幽兰绽放，竟都是些草木化形的精怪。
莫休与莫儿不再隐匿身形，如鬼魅般闪现至众妖面前。莫儿手中巨阙剑紫光流转，在月下划出冷冽的弧线。
\"果然尽是妖物。\"莫休剑锋所指，寒芒吞吐。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清冷声音从门外传来：\"住手。\"
众人回首，只见一袭素衣的青嬛缓步而入。月光下，她面容清丽绝伦，那双泛着淡淡青芒的眼眸却比月色更摄人心魄。
\"小姐！\"众女妖惊呼。
青嬛素手轻扬：\"你们先走。\"
\"可是......\"
\"走！\"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妖不敢违逆，纷纷化作流光散去。
莫休眉头微皱，持剑的手握紧了几分，但终究没有出手阻拦。
这些草木之妖身上未见血腥，更令他忌惮的是眼前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嬛。她周身散发的妖气凝若实质，竟比当年遇到的蛊雕还要强横数倍。无形的威压让院中的药草都为之低伏。
“我与你们这些修士想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公子深夜闯入我善药堂所谓何事？”青嬛眸光如水，朱唇轻启间带着几分清冷。
\"吕良辰之死，是你所为？\"莫休声音冷峻，斩魄剑寒光乍现，直指青嬛心口。
“原来你们是为此事而来。”青嬛闻言神色未变，只是微微颔首。“没错！”
她抬眸直视莫休，\"如此说来，诸位今夜是来取我性命的？\"
莫休眼中寒芒闪动：\"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呵...\"青嬛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却透着说不尽的苍凉。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杀人偿命。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人我见得多了。凡人犯法尚有官府审断，到了我们妖族这里，便是赶尽杀绝，连个辩白的机会都不给，甚至没有人在意原由！\"她衣袖轻拂，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
莫休手中斩魄剑泛起冷光：\"妖孽杀人，天理难容。\"
青嬛长叹一声：\"人与妖，真有那么大的分别吗？那吕良辰虽为人身，却比妖魔更恶毒十分。我等虽为妖族，但这善药堂数十年来救治的贫苦百姓，怕是比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还要多的多。\"
“民间的疾苦，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还有你们这些自诩为正义之士的修士们在乎吗？”她抬手指向门外，\"数千年来，你们人族不都是这般自以为是，自说自话，自欺欺人么？\"
\"多说无益！\"莫休一声厉喝，斩魄剑化作一道血虹直取青嬛咽喉。
既然眼前之人不讲道理，青嬛也不再留手。只见她身形未动，脚下突然生出无数藤蔓，如灵蛇般缠向莫休。
莫儿见状，巨阙剑紫光大盛，一剑斩断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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