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古斋。
下午两点,孙舒瑶准时出现在鉴古斋门口。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
今日,她穿着一身职业装,黑色西装外套配灰色长裤,长发挽成低髻,神态从容,眼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期待。
孙小姐,欢迎欢迎。
楚峰见孙舒瑶准时赶来,心中已有决定,迎上前去,热情地伸出手。
楚老板!没打扰你工作吧?
孙舒瑶礼貌地握了握手。
不打扰,来,我带你看看店。楚峰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舒瑶跨进店门,环视四周。
鉴古斋虽然不大,但装修古朴雅致,博古架上陈列着各类瓷器、玉器、铜器,摆放得井然有序。
柔和的灯光洒在这些藏品上,给人一种宁静而专业的感觉。
这是白易,平时这家店他负责管理。楚峰笑着介绍道。
白先生好。孙舒瑶微微颔首。
孙小姐客气了。白易笑着回应。
楚峰领着孙舒瑶在店内转了一圈,边走边介绍。
经营理念呢?孙舒瑶突然问道。
诚信为本,不卖假货。楚峰认真道。
宁可少赚钱,也不能砸自己的招牌。古玩这一行,口碑就是命。鉴古斋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我想将其发扬光大。
孙舒瑶点头:这个理念我很认同。
所以,孙小姐,你考虑如何?楚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真的年薪百万?万一我不能胜任呢?孙舒瑶郑重问道。
楚峰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看人很准!
孙舒瑶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多谢楚先生信任。
“这么说,你是愿意加入鉴古斋?”
“是前往苏城吗?”孙舒瑶问询。
楚峰解释:“是的,苏城是我老家,我打算将以前的鉴古斋重新开业。”
“这样啊……可以,我愿意前往苏城。”
孙舒瑶思考了一番,虽然离开彭城前往苏城有点不方便,但看在百万年薪的份上,她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欢迎你的加入!”楚峰欣喜不已,总算拉拢一个出色的人才。
就在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匆匆走了进来,双手抱着一个木盒。
老板,你们收瓷器吗?妇女的声音带着焦急。
楚峰站起身来。
妇女快步走到柜台前,神色紧张:我听说您这里收古董价格公道,特意赶了过来!
我家里遇到急事了,老公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躺着,需要三十万手术费。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家里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把这件传家宝卖了。求求您帮帮忙,尽量给高价吧。
楚峰示意她坐下:您先别急,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妇女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放在柜台上,里面左右躺着一对瓷器。
楚峰打开木盒,柔光在灯下闪烁。
一对粉彩小碗稳稳躺在绒布里,画工细腻,色彩淡雅,显然不是普通货色。
光是第一眼,楚峰便察觉其中蹊跷。
两只造型一样,但釉色、胎体轻重不一致。
这一对是一真一假——真在前,假在后。
不过他没有立即点破,而是将视线转向孙舒瑶。
“孙小姐。”楚峰语调平和,“这一对碗……你来看看。”
孙舒瑶点点头,神情淡定:“好。”
妇女急忙擦了擦眼泪:“姑娘,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我老公就在抢救室里躺着,医生说必须马上交钱……这是我家的传家宝,我真舍不得卖……可没办法了……”
哭声哽咽,眼泪掉得像断线珠子。
白易见了,都忍不住叹息。
但孙舒瑶没动容。
她没有安慰对方,而是俯身,以同样的动作捧起第一只粉彩碗。
动作稳、准、轻。
她先看胎釉,再看内壁,然后观察足底火石红。
十秒钟不到,她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这一只是真光绪粉彩,品相极好。
接着她拿起第二只。
一触手,她眉头已轻轻拢起——
这只的胎体更重,釉层更亮,粉彩晕染生硬,底款笔触呆滞,是十几年前的仿作。
假的。
妇女死死盯着她的脸:“姑娘……这个能卖多少钱?能不能给我个高一点的价,我真是急得没有办法了……”
好一个悲情表演。
但孙舒瑶脸色不为所动。
她放下两只碗,语气平稳:“阿姨,我先把情况说清楚。”
妇女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但马上又挤出泪水:“你说,你说,姑娘,你看得懂就好……”
孙舒瑶点头:“这对粉彩,一只是真的。”
妇女像被雷劈到一样:“什么叫一只?我们家一直都当成一对的啊!”
孙舒瑶指着第一只:
“前面这只是真品,光绪官窑,胎薄、釉润、画工细致,是精品。”
妇女赶紧抓住她的手:“那另一只是……?”
孙舒瑶看着她,不带任何怜悯:
“是后配的假的。”
妇女愣了足足三秒,然后猛地睁大眼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对碗我们家供了几十年!你胡说!”
孙舒瑶淡淡道:“真假我说得有依据。”
她转向楚峰和白易,一条条讲述:
“第一,釉色存在差异。真品釉面温润如玉,是‘宝光’。仿品釉面过亮刺眼,是‘贼光’。
真品粉彩颜色沉稳,仿品彩料浮艳,像浮在表面。”
“第二,底足款识。真品底足修胎细腻自然,露胎处干净。
仿品底足刻意做旧,有涂抹的污垢。
真品青花款识笔力深透,仿品款识笔画呆板无力。”
“第三,自然磨损不同。真品碗内的磨损痕迹自然随意,分布不均。
仿品为了模仿旧相,用砂纸打磨,留下的划痕生硬、方向一致,一看便是人为。”
妇人的脸色彻底变了。
楚峰抬眼,注意到对方眼神中那一点被戳穿的慌乱——
一闪而过,却足够说明问题。
孙舒瑶继续道:
“阿姨,我做这一行,不被故事打动,也不会被眼泪左右判断。我只看器物本身。”
妇人呼吸急促,脸色青白交错,突然眼泪收了个干净。
她抬头,表情从“可怜”变成“阴狠”,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行啊……你们店是故意的,是不是?不想收我这对碗,就找借口?!”
白易眉头一皱:“阿姨,您这话就不对了,是假的就假的……”
妇人嗖地一下拍桌子,吼道:
“我告诉你们!我这是亲戚家祖传的!你们就是想骗我捡漏!”
孙舒瑶冷笑:“刚才不是说你家祖传的?怎么又变成你亲戚的?”
妇人一怔。
孙舒瑶眼神锋利,像一把刀直接剖开虚伪外皮。
妇女脸色猛然一抖。
孙舒瑶继续:“你演得不错,眼泪掉得很及时,故事也编得很像。但可惜,故事讲错了人。”
楚峰终于开口,声音稳、冷、压得住场:
“这个真的可以收,假的就算了。”
妇人脸色铁青,咬牙道:“不卖了,你们店……迟早倒闭!”
说完抓起木盒,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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