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立于舟头，目光久久停驻在那座曾被称为瑶池的青峰之上。
故地重游，他的思绪也不由地回到当初。。
瑶池……池晚秋……
这个名字，浮现在他心间。
那是他的未婚妻，瑶池当代圣女。
当年，她融合那枚来自未来的帝果，被迫闭关沉入最深层次的“轮回”之中。
这一睡，不知岁月。
“晚秋……”
云生心中低语，泛起一丝复杂的愧疚与思念。
当年他承诺，会再去瑶池看她。
可后来，他自己也因为种种原因，在雪天禁地消散。
昏迷了长达五千年，就此失约。
悠悠岁月过去，不知她是否安好？
那帝果融合是否顺利？涅盘之中，可曾遇到凶险？
思绪再转，他的脑海中不由地又出现了另一个女子。
云曦，他的女儿。
对于自己的女儿，云生更多的是亏欠，将年幼的云曦抛弃在一个孤独的时代。
跨越了数个时代才和她重逢，但重逢后却未曾尽父亲之责。
当初本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将万相本源的留下，帮助其塑性。
预估需万年时光，她方能自然苏醒，并完美吸收那部分本源，奠定无上道基。
“曦儿……”
云生的眼神柔软下来，但随即又被担忧覆盖。
万年之期，算来已半。
她是否如期苏醒？
独自在沉眠中度过漫长岁月，可会觉得孤寂？
身为人夫，未能守护在妻子闭关的关键时刻。
身为人父，未能陪伴女儿成长。
这两种情绪交织，让云生那颗早已历经万劫、古井无波的道心，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即便超脱如他，面对至亲，依旧有凡人的牵挂与忧思。
他闭上眼，复又睁开时，眼眸深处，有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无形细密丝线悄然浮现。
他的眼中浮现金色的光芒，随后因果的气息在身旁弥漫。
摇船的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奇怪地看向云生，疑惑地嘟囔了一句。
“是我的错觉吗，我似乎见到了我已故的老伴。”
随即，他苦笑地摇了摇头，觉得真是自己昏了头，又继续摇晃着船行驶。
云生看着面前的无形之线。
那是因果之线，是时光长河在此地留下的印记。
在他的视线中，眼前的山水不再是单纯的景物。
那座青峰之上，依稀残留着昔日瑶池仙宫的轮廓虚影、
有仙子翩跹的残韵，有阵法运转的旧痕。
也有属于池晚秋、属于云曦，以及众多瑶池门人的、或深或浅的因果痕迹。
他顺着这些痕迹，以无上道境推演、追溯。
时光的碎片在他眼中倒流、拼接。
他看到霞光敛去，瑶池仙宫早有准备的集体迁移。
他看到众多瑶池门人，在几位气息强大的长老带领下，开启了古老的传送阵，破开界域，朝着能量更为浓郁磅礴的混沌仙域方向而去。
池晚秋的因果线，虽然微弱至极，几乎断绝，但并未消失，同样指向了混沌仙域深处某个被重重禁制保护的秘地。
这意味着她的沉眠之地，也被一同迁移了过去。
而属于云曦的那道本源因果，更为清晰一些，同样存在于混沌仙域某处，气息平稳，生机盎然，似乎……
距离完全苏醒，也不远了。
探查清楚这些，云生心中稍定。
至少，她们都在，且没有危险。
瑶池举派迁入混沌仙域，想必也是发现了五州世界的灵气衰败，为了之后的发展，这才被迫迁移。
想清楚这一切后，云生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混沌仙域危机重重，但是有着云家等人在，因为自己和秦瑶的关系，他们肯定会对瑶池多有照顾。
他眼中的因果之线缓缓隐去，恢复了平静。
“混沌仙域……”
云生望着远方天际，低声自语。
“我需尽快处理完此界一些事情和布置，等待修为上涨到一定程度后，便动身前往混沌仙域。”
灵气为何会衰减之事，天道庭院出现自己师兄的事。
这些都是云生需要去了解清楚的。
如若不将其了解清楚，总会有些牵挂，那他也无法安然地动身前往混沌仙域。
至于修为恢复到何等地步。
云生也得想一想了。
如今的他可以轻松秒杀10个白眉大圣。
那就等到什么时候可以轻松秒杀100个白眉大圣后再动身前往吧。
云生想着，又想起了自己那便宜徒弟。
“等帮他报了灭族之仇，也将其一并带入混沌仙域去吧。”
……
通天书院。
幽静的独院内，白泽正对着一本摊开的书册愁眉苦脸，抓耳挠腮。
书册是云生留下的，纸张非金非玉，却流转着淡淡的混沌光泽。
上面的字迹并非固定，而是随着观看者的心神不断演化出最易于其理解的形态与意境。
阐述着天地间最为本源的大道之理。
只是这易于理解也是相对的，对云生而言，就是1+1等于2那般简单。
但是对于初入修行界的白泽，那就真是无字天书了。
但话说回来，也还好是白泽，如若是其他人，估计都看不到里面的内容，更别说理解了。
“不对啊……气动而形随，念起则象生……这形和象的转化节点到底在哪？”
白泽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额前的一缕头发，眉头拧成了疙瘩。
“先生说自然而然，可怎么才叫自然？”
“我刻意去自然，是不是就不自然了？”
他时而盯着书页苦思，时而闭上眼。
他周身泛起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奇异波动。
有时是火苗般的灼热，有时是水流般的润泽，有时又像是泥土的厚重。
甚至偶尔会有一丝极其淡薄、难以捕捉的风的灵动或草木的生机。
这些波动都很浅显，甚至驳杂不纯，但确确实实是引动了不同属性天地灵气乃至一丝规则气息的表现。
白眉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株古树下，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心神时刻关注着白泽。
见到白泽身上的那些微弱异象。
他心中的震惊，这几日来越发浓重。
短短两三天！
仅仅两三天时间，这个之前除了心性赤诚、身负大气运外，在修行上几乎算得上一张白纸的小家伙，居然已经能摸到多种基础大道之力的门槛！
并且尝试引动。
这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而且，这不是圣人才能有资格接触的大道之力吗？
他一个初入修行界的人，甚至还没有真正地开始修行，凭什么就能和大道亲近啊！
他麻了，感觉自己近一万年的修行全都修行到了狗肚子中。
这两天，最大的震惊来源于两人，云生和白泽。
云生留下的这些书册。
白眉也曾尝试以神识略微感知，只觉得其中蕴含的道理浩如烟海，深邃无比，却又能用最朴素、最直指核心的方式呈现出来。
这已不是普通的功法秘籍，而是将大道痕迹、法则碎片，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手段铭刻或者说衍化在了书册之中。
这需要对天道有怎样恐怖的认知和掌控力才能做到？简直闻所未闻！
可惜自己的道已经完整，看这些也没有太大作用了。
只能取其中的相似处用来验证自己的道没有走错。
其二，就是白泽的悟性。
这些道理再浅显，终究是大道之痕。
寻常天才，参悟一种，或许就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初窥门径。
白泽却在同时接触多种，并且都有所感应，有所进展。
这种对天地大道近乎本能的亲近感和领悟速度，让白眉不由得再次感慨其气运之隆厚，或许其天赋本就与这些书册契合。
“嗡……”
这时，院中空气微微震荡。
只见白泽双手有些笨拙地掐着一个古怪的手诀，眉心隐约有一点微光闪烁。
他面前的空气里，一丝丝水汽汇聚，竟然缓缓凝结成了一片……歪歪扭扭、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六边形冰晶雪花。
虽然这雪花小得可怜，形态也极不规整。
瞬间就因他灵力不济而消散了，但确确实实是凝水成冰，触及了水与寒的规则边缘！
“成了！我成了！”
白泽猛地跳起来，脸上满是狂喜，指着刚才雪花出现的地方，对着白眉兴奋地大喊。
“白眉前辈！你看！雪花！我凝出雪花了！”
白眉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语气带着赞许。
“不错，确实进步神速。已能初步引动并转化水行灵力，触及寒冰之象。”
但白眉已经麻了，白泽既没有修行功法，也没有踏入修行路，更别说身上灵气的波动了。
就全凭着自己对大道的理解，居然召唤出了冰花？
云生的这教育方式似乎也和众人所常见的修行方式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提前就接触大道的白泽在踏上修行路后，定是拥有着光明广阔的未来。
“嗯嗯！”
白泽用力点头，兴奋地搓着手，又看向那本书册，跃跃欲试。
“我再试试别的……”
“既然有所得，不妨让我来考考你。”
一个平和的声音忽然在院中响起。
白泽和白眉同时一惊，转头望去。
只见云生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院中那株古树下，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正含笑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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