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议结束后，当夜，东宫里。
朱允炆叫来了黄子澄给他送行，齐泰，方孝孺都在。
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酒菜，却无一人有心情动筷，气氛一片低沉。
“黄先生！放心吧，在边关韬光养晦，待天时转变，早晚还有振翅翱翔的那天！”
半晌后。
朱允炆终于举起酒杯，他说话时的眼睛很亮，而且这话绝对算得上是胆大妄为。
黄子澄吓的脸一下白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紧忙左右看看。
东宫的帷幔影影绰绰，看不到什么其他外人。
他这才放心，严肃的叮嘱朱允炆：“殿下不可胡言！这种话若是被锦衣卫报上去，殿下只恐...”
朱允炆打断黄子澄的担忧，脸色唰一下变的阴沉，愤愤不平表达心里的不满：
“恐什么！？大不了！这皇太孙不当了！”
“今天在金殿上，皇祖父都偏心成了什么样子！对李暄这种佞臣，竟然百般呵护！”
“真当孤看不出来吗！”
“皇祖父分明就是不想杀那李暄！就算没有我们替这厮请罪，皇祖父也会想方设法的免了李暄的罪过！”
说完，朱允炆重重放下酒杯。
酒桌上又恢复死一样的寂静，齐泰方孝孺脸色一片凝重。
朱元璋对李暄的宠信，他们全看在眼里。
除了嫉妒李暄竟然能让杀人如麻的朱元璋都大发仁慈以外。
他们更担心朱允炆还能否让朱元璋继续青睐。
半晌，黄子澄重新振作了起来，安慰垮着脸的朱允炆和齐泰方孝孺：
“殿下，诸公，莫要为老夫忧愁！老夫在边关也是有一两个好友在的！”
“到了边关，老夫也不至于就死在了那！”
说着，他举起酒杯，目光郑重朝向朱允炆：“臣只愿殿下！不忘学业，蛰伏潜渊！厚积薄发以待天时！”
“黄先生之言，孤记住了！”
朱允炆举起酒杯回应。
齐泰方孝孺一同举起杯子。
几人仰头，神色悲壮的一饮而尽。
最后，齐泰和方孝孺看向黄子澄，齐声送行：“黄公！明日慢行！”
“嗨！”
黄子澄洒脱的笑了，一摆手安慰几人：“老夫这一去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个罢官流放而已！”
“等到殿下...”
黄子澄说着略一停顿，面对齐泰方孝孺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笑笑：“等到那天，老夫还能重回朝堂！”
“但是李暄等到了那天，他可就...哼哼哼。”
黄子澄没说李暄的下场。
但齐泰和方孝孺却已经听懂了。
等到朱允炆接掌皇位的那天，就是李暄被千刀万剐的时候！
...
半晌后，朱元璋的寝宫这。
殿里的宫女奴婢都被撵了个干净，只有倚在坐榻上的朱元璋，还有他面前两三步远的一个锦衣卫。
朱元璋手里捏着张纸条，现在他眼神儿还真是挺好，系统奖励了寿命，他不用对着烛火，就能清清楚楚看见纸条上写的那几个字。
“皇祖父都偏心成...”
“大不了！这皇太孙不当...”
“在边关韬光养晦，待天时转变...”
“厚积薄发以待天时...”
朱元璋起初看的还不是很在意，但随着看的越多，眼神儿就变化的越剧烈。
到最后已经带上了万分的怒意！
暴戾的把纸条双手攥着揉成团，扔到地上，从榻上起来顺手！
铿！
的一声清脆动静儿！
就抽出了旁边的宝剑，龙颜震怒大骂：
“这个畜生！不孝的东西！什么韬光养晦，待天时转变！”
“这话是什么意思！盼着朕崩了吗！”
他提着剑从锦衣卫身边龙行虎步错身过去，到了殿门那却又一停！
锦衣卫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急忙跟着朝向殿门方向。
这里，朱元璋提着剑，停在殿门口，蕴含着怒火的目光越过黑夜，朝向东宫的方向。
他问身后的锦衣卫：“燕王那边呢！有什么异动没有！”
“回陛下。”
锦衣卫一拱手行了礼：“燕王府倒是没什么反应，燕王殿下只是叫来了那个姚广孝，跟他谈了谈太师今天在殿上的事。”
“那李暄呢？”朱元璋又问。
锦衣卫这回犹豫了一下。
朱元璋等了几息，余光瞥向锦衣卫。
锦衣卫慌忙回应：“回陛下，太师他...太师我们只看见他回了府以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这个孽障。”
朱元璋望着皇宫上的黑夜，心里一下又有点不太安宁了。
他感觉有些心累。
大孙子不懂他的苦心，满嘴的混账话。
燕王也整天跟个不是什么好人的和尚瞎胡混！
那当和尚的能有好人吗！？
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太清楚这群和尚了！
还有一个李暄！
让大明离不开，又让人恨的牙根儿痒痒！
朱元璋站在大殿门口停了半晌，想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哎！天下大才，或许都是如此，性如烈马，不好驾驭吧。”
锦衣卫听见他的话，眼神儿动了动，很忌惮！
他还是头一次从朱元璋嘴里，听见对一个人这么高的评价！
朱元璋这时转身过来：“拟旨！”
“陛下。”锦衣卫听着。
朱元璋脸上感慨消失，又闪出来怒意，指着锦衣卫降旨：“严斥齐泰方孝孺！让他们两个以后管好自己的嘴！记清楚自己的职责！”
“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有点数！”
“否则，朕虽老，但手里的剑，没老！”
朱元璋最后还是没动齐泰方孝孺，也没动黄子澄。
尽管他的确被朱允炆跟黄子澄的混账话气了个够呛。
但孤儿，隔代亲这些因素还是起了作用。
一个没了爹的大孙子，天天被欺负的可怜模样，又让朱元璋硬生生收了怒火。
...
与此同时，夜幕底下，太师府门口，朱棣跟姚广孝下了马，敲响府门。
开门的竟然是王五这个锦衣卫。
在知道朱棣是来拜访李暄后，王五立刻回府到书房汇报。
书桌后，李暄沉着脸正在画乌龟，听见是朱棣来了，脸一垮：“我不是说了，谁也不见！”
现在他正烦着呢，本来大好的结局，硬生生被朱棣搅和了。
见个锤子！
“我说了。”王五老老实实回道：“但燕王说回到府里左思右想后，他才明白过来太师您今日的意思，所以专程来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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