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一杯？”
罗森站在满是硝烟味和机油味的基地空地上，那身昂贵的灰色西装并没有因为周围粗犷的环境而显得突兀，反而衬托出一种异样的从容。
他微微侧身，手中的手杖轻轻点了点地面，仿佛是在邀请老友去自家的后花园散步。
林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当然。”林川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远来是客。虽然我这里没有你们绿洲庄园的红酒和雪茄，但有一壶刚泡好的大红袍，不知道大祭司喝不喝得惯。”
“哦？华夏的茶中之王？”罗森眼前一亮，笑意更浓，“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东西。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那座由防空洞改造而成的指挥中心。
犀牛依然端着那挺狰狞的重机枪，独眼死死地盯着罗森身后的保镖，直到他们全部进入掩体，才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妈的，这老小子笑得真渗人，跟条毒蛇似的。”
“小心点。”镰刀拍了拍犀牛的肩膀，低声道，“这种不叫唤的狗，咬人最疼。让兄弟们把保险都打开，一旦有变，先把那四辆车给我轰了。”
……………………
指挥中心内。
这里的布置简洁而冷硬，到处是闪烁的屏幕和复杂的战术地图。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电子设备散热的味道，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
竹叶青已经换下了一身戎装，穿上了一件简单的战术t恤，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充当起了临时的侍者，动作娴熟地为两人斟茶。
罗森接过茶杯，目光在竹叶青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随即看向林川：“刺客先生好福气。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竹叶青’小姐吧？龙焱的霸王花，竟然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这要是传出去，恐怕要碎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
竹叶青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冷冷地瞥了罗森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退到了林川身后的阴影里。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杀气，让罗森身后的保镖瞬间绷紧了肌肉。
林川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漫不经心地说道：“罗森先生，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如果不算你我在东非的那次‘神交’，后来在欧洲的拍卖会上，你也算帮过我一次。客套话就免了吧，直接说正事。”
罗森抿了一口茶，赞叹地点了点头：“好茶。既然刺客先生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原本温和的眸子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捕食前的鹰隼。
“东京的事情，你做得太绝了。”
林川眉毛一挑，神色不变：“哦？你是来帮木藤忍者联盟讨说法的？”
“不，恰恰相反。”罗森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木藤那帮蠢货，早已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他们固步自封，还沉迷于几百年前的那套忍者信条，被淘汰是迟早的事。但我没想到的是，你会用那么雷霆万钧的手段把他们连根拔起。”
说到这里，罗森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感慨：“那一战的报告我看了不下十遍。一人一刀，杀穿千人防线。刺客，你知道吗？在我们的内部评估里，你的危险等级已经从‘A’级，直接提升到了‘S+’，也就是所谓的‘不可控毁灭级’。”
“那我应该感到荣幸？”林川冷笑一声，“还是说，你们全视之眼打算像对付其他‘不可控因素’一样，把我抹除？”
“如果我们要动手，今天来的就不是我，而是几十颗导弹了。”罗森摊了摊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我们全视之眼虽然庞大，但并不喜欢无谓的战争。相比于毁灭，我们更喜欢……融合。”
“融合？”
“没错。”罗森直视着林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代表全视之眼的长老团，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加入我们。”
林川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加入你们？当个高级打手？还是像你在东非那样，当个所谓的代理人？”
“不，你太小看自己了，也太小看我们的诚意了。”
罗森从怀里掏出一枚纯金打造的徽章，轻轻推到林川面前。徽章上雕刻着一只睁开的眼睛，瞳孔部分镶嵌着一颗深邃的黑宝石，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这是‘大祭司’的信物。”
罗森沉声道，“只要你点头，从今天起，你就是全视之眼在整个东亚地区的最高负责人——也就是‘东亚大祭司’。你会拥有调动我们在东亚所有情报网、资金链以及隐秘武装的权力。你会成为东亚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
听到这话，站在阴影里的竹叶青瞳孔猛地一缩。
她太清楚全视之眼的能量了，东亚大祭司，这个位置的含金量，甚至超过了一些小国的武装头目。
林川看着那枚徽章，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
“罗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林川指了指自己，眼神逐渐变得犀利，“我是华夏人。更准确地说，我是华夏的一名军人。你让一个现役的特种部队教官，去给你们这个全球最大的阴谋组织当高管？你觉得这可能吗？”
然而，面对林川的质问，罗森并没有露出尴尬或意外的神色。相反，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刺客，或者我该叫你……林上校？”罗森轻飘飘地吐出了林川的军衔。
林川的眼神瞬间一凝，杀气在这一刻几乎凝成了实质。
“别这么看着我，全视之眼之所以叫全视之眼，就是因为这世上很少有秘密能瞒得过我们。”
罗森毫不畏惧地迎着林川的目光，淡淡地说道，“我们当然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是龙焱的人，甚至知道这间屋子里的竹叶青小姐是萧卫华的女儿。”
“但那又如何？”
罗森站起身，走到那一面巨大的世界地图前，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你以为全视之眼是什么？一个恐怖组织？一个黑帮联盟？不，你的格局太小了。”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我们的成员遍布全球。在华尔街的顶级投行里，在五角大楼的会议室里，在欧洲古老皇室的宴会上……甚至，在你所效忠的那个体系的高层视野之外，都有我们的盟友或成员。”
“在这个组织里，有身价万亿的财阀，有手握重兵的将军，有制定国策的政客。对于我们来说，国界线只是一条人为画在地图上的虚线。信仰？那只是统治愚人的工具。真正的权力，是跨越国界的，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
罗森走回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直视着林川：“我们根本不在乎你是华夏军人，还是鹰酱大兵。只要你拥有足够的实力，只要你能为组织带来利益，你就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这是一种双赢，不是吗？”
指挥中心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川看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男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虽然早知道全视之眼势力庞大，但没想到他们的触角竟然伸得这么长，渗透得这么深。
百分之三十以上都是各国的军政大人物？
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概念！
这不仅仅是一个地下组织，这是一张覆盖在世界表面之下的巨大罗网！
“听起来很诱人。”林川终于开口了，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杯，一饮而尽。
“那么，你的答案呢？”罗森期待地看着他。
“啪！”
林川将茶杯重重地扣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冰冷，如同极北冰原上万年不化的寒冰。
“我的答案是……”
“我的答案是——没兴趣。”
林川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拒绝一份并不合口味的外卖。
罗森脸上的期待僵住了，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危险的缝隙：“林川，你可能没听清楚。这是一份足以让你一步登天的邀请。拒绝它，意味着你放弃了成为这个世界棋手的机会，甘愿做一个棋子。”
“棋手？棋子？”林川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罗森，你把世界看作一盘棋，把众生看作棋子。但在我眼里，这世界没那么复杂。”
他深吸一口烟，指了指胸口：“我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让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棋手’不敢轻易把手伸进我的家园。我杀人，是因为那些人该杀，而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利益交换。”
“你说你们不在乎国界，不在乎信仰。但我在这乎。”
林川站起身，走到罗森面前，两人的距离极近，林川身上那股浓烈的硝烟味直冲罗森的鼻腔，“我是红旗下长大的兵，我的脊梁骨是铁打的，弯不下来去给你们这群藏头露尾的家伙当狗。哪怕是带金链子的狗，那也是狗。”
罗森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种优雅的风度正在一点点剥离。
他盯着林川看了许久，确认这个年轻人不是在讨价还价，而是真的在拒绝。
“真是遗憾。”罗森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那种危险的气息收敛了一些，“看来，我们在价值观上确实存在巨大的鸿沟。既然招揽不成，那我们换个话题。”
“说。”
“合作。”罗森恢复了商人的精明，“虽然你不愿意加入全视之眼，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做生意。木藤覆灭后，中东东部的走私网络和军火市场出现了巨大的真空。虽然血狼吞了一半，但剩下的那一半，你们吃不下，也没精力去管理。”
罗森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全视之眼愿意出资，帮助你们整合剩下的那一半地盘。作为回报，我们需要血狼提供武装护卫，保障我们在这一地区的货物安全。利润四六分，你们六，我们四。如何？”
林川扫了一眼文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是一块裹着糖衣的毒药。
一旦接受了全视之眼的注资和合作，血狼的独立性就会大打折扣，迟早会被全视之眼渗透、同化，最终变成他们的附庸。
“还没完。”罗森见林川不说话，继续抛出诱饵，“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维克多家族。”
提到这个名字，林川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我想你也知道，维克多家族控制着东欧和美洲的大部分地下交易。他们是你潜在的敌人，也是我们全视之眼的竞争对手。”
罗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尤其是那个维克多·安德烈，他对你的‘蛇医’小情人可是虎视眈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林川，我们可以结盟，联手将维克多家族的势力从欧洲连根拔起。到时候，欧洲的市场，我们平分。”
这确实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
如果换作任何一个唯利是图的佣兵团团长，恐怕早就答应了。
毕竟，能得到全视之眼的情报支持去对付维克多家族，胜算会大增。
但林川是谁？
他是拥有系统的挂逼，是独狼。
他从不习惯把后背交给一个随时可能捅自己一刀的盟友。
“说完了？”林川弹了弹烟灰。
“说完了。”罗森自信地看着他，“我想，作为一个聪明人，你应该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林川掐灭烟头，目光如炬，“第一，中东的地盘，我吃不下的，宁愿烂在锅里，也不会让给别人。尤其是你们。”
“在我们华夏军人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那就是，我们的后背，永远不会背向战友以外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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