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约翰·勒克莱尔却忽然像个倔强的老小孩，双手叉腰，灰白却修剪得异常整齐的眉毛一拧，连带那精心打理过的胡子都似乎气愤地向上翘了翘。
“我说了，要她上，她就必须得上！” 他抬起手，食指在空中点了点，“不是她，就没有意义。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杨不凡双手抱臂，语气里是漫不经心的随意：“有什么不能代替的？我不就是取代了一个小黑妞儿嘛。”
老约翰神情激动：“那是因为当初还没遇见你！”
四目相对。
就在空气中弥漫起一种“伯乐遇到千里马”的喜悦时。
杨不凡淡淡一句：“我拒绝。”
而当分成被加到15%时，杨不凡长长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为金钱折了腰。
她认命地走向衣架区，目光在那些雪白高定间逡巡。
心里清楚得很：在这群平均身高180+、腿长两米八的超模堆里，自己那172的个头根本就是不够看。
——虽然比例优越，但远看大家都是“一根”人，而她，会是最短的那一根！
耻辱，这绝对是耻辱！
但转念一想，她又咧嘴一笑，自我开解：“算了，赚钱嘛，跪着赚都不丢人，何况我还站着的。”
她正伸手去够一件垂感不错的的长裙，手腕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按住。
抬头，对上约翰·勒克莱尔灼灼如炬的目光。
“你的衣服，”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创作热情，“我亲自做。”
——全场死寂，继而哗然！
连亚尼都瞪圆了眼，眼镜滑到鼻尖都忘了扶。
他跟随老师约翰·勒克莱尔多年，见证过无数天才模特的崛起，也目睹过更多流星般的陨落。
他见过老师为全球最顶级的超模、为王室成员、为传奇影后亲自调整礼服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为一个临时被推上台、非专业出身、甚至穿着卫衣牛仔裤就闯进后台的“模特经纪人”，亲口承诺“亲自设计制作”秀场所穿的服装？！
而此刻，这位穿着皱巴巴卫衣、头发随意扎起、脸上连妆都没化的华国女人，竟成了那个破例之人？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史无前例！
羡慕、震惊、嫉妒、探究......各种目光如箭雨般射向杨不凡。
而风暴中心的杨不凡依旧神色淡淡、宠辱不惊。
而直播间弹幕更是铺天盖地：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老约翰·勒克莱尔亲自给杨姐做衣服？！量身定制？！这是什么宇宙级神仙待遇？！】
【从全网黑到综艺翻身，从荒岛求生到勇斗歹徒，现在直接空降顶级秀场还要穿时尚大帝亲手做的战袍？！杨姐的人生剧本是哪位神仙写的？敢不敢再离谱一点？！】
【其他超模：我们拼死拼活挤破头，就为了穿他名下工作室的衣服走个秀......她倒好，直接让本尊动手？！这对比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等等……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这个老约翰，该不会是......看上杨不凡了吧？！】
【不能吧，就杨不凡现在这个打扮，这脸，堪称易容啊，放人堆里简直就是平平无奇！更遑论和那些模特比？】
【说不定就是豪华大餐、精致甜点吃腻了，偶尔也想试试清粥小菜、山野粗粮呢？（狗头保命）】
【别瞎说！现在网络环境就是被你们这种捕风捉影带坏的！黑的白的，都有能给你们空口无凭地说成黄的！人家就不能是纯粹的艺术家对缪斯的欣赏？】
【就是！稍微了解点时尚圈八卦的都知道，老约翰·勒克莱尔是出了名的‘无性恋’倾向，传闻他对人类的情爱毫无兴趣，脑子里除了布料、线条、结构就是光影美学，审美层次跟我们凡人早就不在一个维度了！】
【我也听过更玄乎的，说他年轻时跟魔鬼做了交易，用世俗欲望换来了永不枯竭的灵感泉涌和对时尚近乎神启般的敏锐感知！】
【不管怎么样，杨姐牛逼就完事了！坐等看秀！】
......
然而，就在弹幕以每秒上千条的速度疯狂滚动、各种猜测和惊叹甚嚣尘上之时，直播画面忽然猛地一黑！
紧接着，屏幕上跳出一行冷冰冰的系统提示：【直播已结束】。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说明：【主播已下播。】
几秒钟的呆滞后，直播间的观众们瞬间从吃瓜的狂热中清醒，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官方你做个人吧！正到高潮部分你掐了？！】
【官方你玩我们呢？！吊胃口也不是这么吊的！我这好奇心都被勾到珠穆朗玛峰顶了，你告诉我你下播了？！】
【我懂！要钱是吧？我充会员！我开年费！还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能看的？！快点继续播啊！】
......
但无论观众如何抗议、哀求甚至威胁，主办方的态度异常坚决，再无任何复播的迹象。
原因不言而喻——这场即将开始的秀，尤其是压轴部分和可能出现的“特别之作”，是今晚全球时尚圈瞩目的绝对核心
其他模特的服装提前曝光或许还能制造话题，但约翰·勒克莱尔亲自操刀之作，在正式走上t台前，哪怕一丝一毫的细节泄露，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必须将悬念保留到最后一刻！
不过，为了平息众怒，避免引发大规模的负面舆情，主办方的公关团队反应极其迅速。
几乎在直播间关闭后的五分钟内，官方社交媒体账号和直播平台首页，同时发布了一条重磅公告：
【鉴于广大观众的热情与期待，我们将破例开启——「杨不凡第一视角」独家沉浸式秀场直播！带你以她的眼睛，亲历后台至t台的每一刻心跳！】
公告下方，附上了一个金光闪闪、极具吸引力的预约按钮。
这条公告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将观众的失望转化为更加狂热的期待。
短短十秒钟！
预约人数如同坐了火箭般飙升，数字疯狂跳动，瞬间突破700万大关！并且还在以每秒数万的速度持续暴涨！
直播平台的服务器监控室内，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代表负载的曲线图直线飙升，眼看就要冲破红色警戒线！
技术总监额头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对着通讯频道嘶声力竭地大喊：
“紧急扩容！立刻！马上！把所有的备用服务器全部启动！带宽给我加到最大！今晚要是直播间崩了，我们全都得卷铺盖滚蛋！！”
整个技术团队如临大敌，全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而风暴的中心——卢浮宫后台，杨不凡看着眼前目光灼灼、显然已经进入“创作状态”的约翰·勒克莱尔，又感受着周围那几乎要将她点燃的复杂目光，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看来这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这t台，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热闹”。
......
贵宾室内。
老约翰·勒克莱尔双手交叠拄着一根宝石手杖，灰白眉毛下的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杨不凡身上。
亚尼垂手立在他身侧，眼镜后的眼睛也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杨不凡
“好了，”老约翰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巴黎的天气，“把衣服脱了。”
杨不凡还没动，老约翰又补充了一击晴天霹雳：
“全部。”
杨不凡挑眉：“你礼貌吗？！不会是要借机潜规则我吧？！”
她环视这间铺着厚地毯、挂着抽象画、隔音极佳的贵宾室，脑内快速思考着：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打晕眼前的两人，然后再若无其事的走出去，最后这两位忘记今天所发生一切的可能性。
概率约等于零。
“就你？”亚尼忍不住嗤笑，向前半步，“老师看得上你？不过是个展示服装的媒介，真把自己当......”
老约翰抬手，亚尼立刻噤声。
“放心吧。”老约翰看着杨不凡，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布料成分，“我是个无性恋。可以说，我对人类本身缺乏兴趣。”
杨不凡：“……”ooo！
记忆的碎片在此刻闪回——原主脑海里关于这位时尚界“大魔头”的零星传闻中，确实有这么一条。
理解归理解......
但她还是不接受裸体量尺寸！
“不必麻烦。”她忽然转身，走向角落那具光秃秃的人台，“不就是想知道尺寸吗？我自己来。”
手指掠过一旁备用的棉布、海绵、别针和标记带，就快速动作起来。
扯布、缠绕、固定、塑形......
分钟后，一具与她的身高、三围、甚至肩颈线条都分毫不差的人台立在房间中央。
老约翰的眼睛亮了。
亚尼张着嘴，忘了合上。
“开始吧，”杨不凡拍了拍人台的肩膀，“我浪费了十分钟，却让您节省了十分钟。”
亚尼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若是他了解华国的网络文化，就会知道，他此时感受就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她又拍了拍老约翰的肩膀：“来吧，大师，可以开始您的创作了。”
亚尼一听这语气，又炸了：“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老师说话？！”
杨不凡斜睨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欠扁的笑：“你倒是叫得挺欢，你主人都还没说话呢。”
亚尼脸色涨红。
“好了。”老约翰突然开口，打断了即将燃起的战火。
“我要开始工作了，不要要打扰我。”他朝杨不凡抬了抬下巴，“还有你，去把你脸上的妆卸了吧。”
亚尼一愣，脱口而出：“她这样......还是化了妆的？”
心底却想：化了妆都这么普通，卸了还能看？
老约翰淡淡扫他一眼，对亚尼这个学生还是有耐心教导几句：“凡事，别只看表象。”
杨不凡耸耸肩，转身进了盥洗室。
门关上。
老约翰已俯身于人台前，指尖轻触那些布料的褶皱，眼神骤然变得炽热而专注。
亚尼立刻收敛心神，好似突然就遗忘了所有的不愉快，在老师身边，总能准确地为他递上软尺、划粉、针插......
师徒二人迅速沉入另一个世界，那里只有线条、光影与即将诞生的艺术与美丽。
时间紧迫，但老约翰的手指稳定而迅速，灵感如泉奔涌，毫无枯竭之象。
十分钟后，化妆间的门再次打开。
亚尼正低头整理面料，忽觉光线一暗——抬头瞬间，呼吸停滞。
然后，他彻底僵住。
那是怎样一张脸？
兼具西方的骨相美与东方的皮相美，素面朝天，却比任何浓妆更摄人心魄。
他怔在原地，连手中的真丝都滑落在地。
他看得失神，直到那双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煞风景的话：
“看够了吗？再看就要收费了。”
老约翰从创作中短暂抽离一瞬，他瞥了一眼杨不凡，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工作的热情更加旺盛了。
剪刀在他指间翻转，白布如云卷云舒......
那件衣服在他手中逐渐显形——纯白的底，极简的剪裁，却在肩线、侧腰和后背的弧度处，被他亲手缝上细碎的钻石。
不是冗杂繁复的铺陈，却点亮了整件作品。
亚尼一直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于老师的手艺，可眼角余光总忍不住瞟向那抹身影。
而当老师的最终设计完整呈现时，他再次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杨不凡也在看。
她收敛了调侃的神色，眼底流露出纯粹的欣赏与叹服。
如果说她的设计靠的是灵光一现和取巧，那老约翰展现的，便是数十年沉淀的、永不枯竭的创造力。
他的大脑，从未随躯体老去。
“厉害啊~”她轻声叹道。
亚尼立刻挺起胸膛，鼻孔朝天：“那是当然！”
在杨不凡眼中，亚尼就是个傲娇的孔雀，，对美有近乎偏执的追求，对老师是绝对崇拜，此刻也不再与他呛声。
老约翰兴致高涨，将成衣递来：“穿上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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